"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栗子公主的夏天 作者：惊煞人香 内容简介： 　　车云熙因为爸爸的突然去世， 　　不得不和妈妈妹妹一起搬到另外一个城市居住， 　　并且改名换姓，成为金娜拉， 　　告别公主般的生活，学会做一个普通人。 　　妈妈的理由是爸爸破产，她们需要躲避债主， 　　但金娜拉发现生活其实并没有陷入窘境， 　　她对妈妈的话和爸爸的死因产生了很深的疑虑。 　　与此同时，她在学校偶遇了戴着半边面具的神秘少年民在， 　　并被他的忧郁和伤痛吸引，做出一系列事情帮助民在走出阴霾， 　　而自恋的富家少爷景浩因为娜拉的开朗好强喜欢上她， 　　并选择默默守护的方式表达他的感情…… 第一章 玻璃皇冠和银色面具 1． “同学啊，你进来这么久了，到底要剪什么样的发型呀？”理发店里胖胖的大妈见我呆呆地坐了半天，却一直一语不发，便热心地问道，并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我推荐一些时尚的发型。 可惜她不明白我的心思，我现在的发型可是在安阳最昂贵最大牌、金碧辉煌得就像是一座宫殿的发型屋里做的。 如果说我想做个时尚漂亮的发型也不会挑这家了——不仅待在整条街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还又小又破，而且这里只有一个胖胖的大婶，看她那肉嘟嘟的拿着剪刀的手，就知道她不会有什么高超的手艺。 不过这样也好，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剪掉这一头华贵美丽的头发，告别富家公主车芸熙的生活，从此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没有耀眼的过去，也没有可以梦想的未来，只有属于平民金娜拉的生活。 妈妈叫我把以前的一切全都隐藏起来，隐藏起以前那个光芒四射的车芸熙，告别公主的富贵生活，变成最平凡的金娜拉。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那么，就先从改变我的发型开始吧。剪个最难看最老土的样式，这样谁也不会把现在的我和以前的车芸熙公主联系起来了。 想到这里，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决地对大婶大声说道：“大婶，帮我剪个最难看的发型。” 大婶听了我的话，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好像就要掉出来，半天没有回过神。可是沉默了一会，她突然无可抑制地大笑起来。这下轮到我沉默了…… “同学，你是失恋了吧？”看我一脸严肃的模样，大婶盯着我的眼睛，很肯定地说。她还真有想象力，我无语。 更可怕的是，大婶还在那里继续挑战我的极限。 “同学，失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同学，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为什么不要你呀？” “同学，我这里有个打工的学生，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呢，我介绍给你好不好？” …… 哦，天哪，好像碰到唐僧了……我，我只是想单纯地剪个头而已啊。 “大婶，我要剪头发！” 大婶被我粗暴地吼了一声，怔了一怔，望着镜子里眉毛拧在一起的我，这才停住嘴巴，开始动手整理起我的头发来。 “大婶，正沅有没有在？”这时小店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带来了门外清爽的风，风里带有淡淡的青草和汗水混合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味道让我感觉很舒畅。 接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了进来，他的声音清脆爽朗，就好像是最干净的风缓缓地吹拂过脸庞。这样的人，给我的感觉是阳光的，像是被最温暖的阳光笼罩在其中的感觉，可是现在的我一直待在黑暗里，而且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是害怕阳光的……我本能地逃避地闭上了眼睛。 说实在的，现在的我害怕见任何人，尤其是代表阳光的人。 “哦，正沅今天请假了，没有来呢。”大婶一边回答，一边自顾自地动起手来，“同学呀，你的头发好漂亮，剪掉好可惜的。这样吧，我把你的刘海修一修，烫一半，留一半，头发呢，稍微剪短点，再给你烫得卷一点。” 我没有说话……随便她怎么弄吧…… “大婶，这样的话，她还能出去见人吗？”那个男生清爽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不过却带着明显嘲讽的味道。 “你不知道，这个同学失恋了，要把自己弄得丑一点。” 这个大婶不仅话多，而且很八卦，我没有承认的事，她竟然煞有其事地讲给别人听。上帝保佑，还好我的眼睛是闭上的，不用去面对那么尴尬的事。 “大婶，看来她受到的打击不小呢，这么个造型，估计下半辈子都不会有人看上她喽，真可怜呀……” 我以为他是阳光，想不到他说的话一点也不温暖人心，真是白白浪费了好嗓音，原本对他的好感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我自己愿意变丑是一回事，从别人口中听到说我丑，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家伙还竟然说我可怜，我最讨厌这个词了。即使我不是车芸熙，我也一样可以坚强地活着！我想睁开眼睛驳斥他，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皮这么沉重，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呢。 难道是我心虚了吗？是因为他在我最难过、最脆弱的时候，正好碰见我由车芸熙向金娜拉转变吗？唉，这个臭家伙为什么一直待在我身旁，还不走开……我紧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同学，弄好了，你快看看。”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婶拍拍我的肩。 “大婶，别叫了，估计她是悲伤过度，昏过去了！”那个浑蛋继续大放厥词。 他竟然还没有走？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面对他，现在心里的悲痛让我无法承受任何人的调侃，所以只能继续装睡。 我忍，我忍。 “大婶，我回去了。”终于等到那个家伙说要离开了，我不禁深深舒了口气，攥紧的拳头也舒缓开来。 “喂，下次装睡，不要把拳头攥得那么紧……”忽然，那家伙低低的声音传到我耳里。 “你！”真是忍无可忍，我一下从椅子上跳了出来，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家伙，可是睁开眼来，除了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大婶外，没有任何人。 “同学，不要那么激动。”大婶怯怯地看着我，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我，我知道她肯定是想，是不是失恋把我的脑子都弄傻了。 大婶的话提醒了我，算了，暂且放过那个该死的家伙。好不容易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我无奈地又坐回椅子上，对着大婶苦笑了一下，开始审视自己的新发型。 总结了一下，就一个字——“傻”。 一小撮刘海是直的，一小撮是卷的，看起来十分滑稽。而原本飘逸的长发被大婶烫成一个个小卷，贴在头皮上，让我活像一只卷毛的绵羊。 虽然我是想要变得难看一点，但是这个造型简直让我无法见人呀，大婶，我应该说什么好呢，真是欲哭无泪啊。（：-… 更可怕的是那大婶还凑过身来，得意地说道：“同学，你看这个造型怎么样，很有感觉是吧，也许现在看起来会有些奇怪，但等你洗过几次之后，你就知道我的手艺了，会越看越顺眼的……就像你现在刚失恋的心情一样，虽然刚开始很痛苦，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会慢慢淡忘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谢谢你，大婶……”抬起头，我发现大婶虽然啰嗦，但她柔和的眼睛里闪动着慈爱的光芒，温情在眼底表露无疑。真是个热心的大婶，还说了这么多话来开解我，虽然我并不是失恋，但是大婶的话却让我的心舒展了好多。 真的很谢谢你，大婶。 我在心里又默默地说了一遍。 可惜，大婶你不明白，现在我内心的这种痛是一辈子的，无论何时想起，都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 想到这里，我又黯然神伤起来。 付了钱，我慢慢消失在大婶那同情而又带着满满关切的目光中。 出了理发店，我又去眼镜店买了一副平光的黑框眼镜戴在脸上，这样一来，恐怕连妈妈都要认不出我了吧。 从今天开始，此时，此刻，车芸熙彻底变成金娜拉了。 走到无人的角落里，我突然大声地呼喊着：“车芸熙……再见……再见……” 可是，我好想哭，真的好想哭，那么多天了，我都不曾好好哭过。为什么我的世界会一下子变成这样？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妈妈为什么也这么残忍，爸爸离开的当晚，妈妈就收拾东西带着我和妹妹离开了。妹妹当时还生病住在医院里，妈妈却绝然地放弃治疗，也一定要带走失忆的妹妹，不说为什么，也不许我们问。 我们连爸爸的葬礼都没有参加，我连大哭一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妈妈带到这里来了，而且还要改名换姓地活下去。 妈妈说爸爸破产了，可是生活并没有陷入想象中的困境，妈妈带着我们也并不缺少钱用，用得着让我们改名换姓地潜逃吗，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我相信妈妈，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想法，她和我们一样深爱着爸爸，就这样把爸爸孤零零地抛下了，她的心一定比我们更痛。 好几次半夜醒来，我都能听见妈妈隐忍的哭泣声，但是第二天起来，她又像没事人一样。 所以即使我有再多的眼泪，再多的委屈，再多的疑问，我也要忍着，我知道，一旦开口，妈妈那坚强的外表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伪装下去。 可是今天，面对车芸熙的“告别仪式”，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在这个灰暗的角落里，自己一个人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臂腕里，肆意地大哭起来。 眼泪就如同蓄积了很久的泉水般源源不断地喷薄而生，谁能知道一直如公主般幸福的车芸熙也会有今天，爸爸的去世，没有理由的隐姓埋名，有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时时刻刻狠狠地刺痛着我。 爸爸，我还可以依靠你吗？抬起朦胧的泪眼，望着遥远的天空，我傻傻地问道。 在得不到任何回答之后，我狠狠地用手臂拭干脸上的泪珠，勉强地笑着对天空喊道：“爸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好好记住我只是金娜拉！” 不管我是车芸熙还是金娜拉，永不服输、永不放弃的精神是不会变的，加油！为了明天全新的转校生活！ 2 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穿上校服，将自己的卷发随意地绑了个短短的马尾，看着镜子里那个古怪的造型，我心里一阵悲哀。车芸熙……再见了…… “妈妈，我走了。” “娜拉，你……”妈妈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止住了，或许我们都不愿意触碰对方的伤口吧。 倒是我的妹妹，她那尖厉的声音几乎刺穿我的耳膜。 “天，这个欧巴桑是谁呀，怪模怪样的！”她看到我的头发开始发飙。 “天，这个欧巴桑竟然穿着校服！”她看到我穿着的校服，开始用力地拽着我的衣服，想让我脱下来。 “啊！是姐姐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后你离我远点，真丑，真丢脸！” 自从她失忆之后，我和妈妈花了好长时间，才总算让她“承认”了我们。可是她却不像以前那么乖巧温和了。 就像现在，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不断向我发射，声音更是一个阵过一阵，让我觉得每根神经都绷紧了。 老天，我已经够难过了，难道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虽然妹妹不怎么愿意搭理我，但是我还是和她保持三米的距离将她送到了公车站，而我也坐上了去学校的公车。 公车上的人很多，大多数是鼎风学院的学生，和我穿着一样的校服。我低着头坐在角落里，不想任何人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大概过了两站，车上的人群开始骚动，好像在议论着什么。可惜人多嘴杂，我一句也没听清楚。 不过，随着一个人的出现，嘈杂的车厢内顿时变魔术般地安静下来。 风冷飕飕地吹着，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这个能让大家全部陷入安静的人。 他也穿着鼎风的校服，但不像别人那样打理得很整洁。他的衬衫皱皱的，扣子胡乱地扣着，显得不羁而又张狂。他人很高，所以我不抬头根本看不见他的脸……好奇怪，这个人就像是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吸引着我一点一点地往上看去…… 他头发又黑又长，垂在两肩。左半边脸基本上都被头发盖住了，阳光照射在他的右半边脸上，我隐约从那半张脸上看见一闪而过的诡异光芒，可是仅仅这半张脸，就让我了解到他有多么英俊迷人……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让我瞬间想到了活在黑暗世界里的俊美绝伦的吸血鬼。狭长而深邃的淡灰色眼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虽然寒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但眼底泛着点点闪烁的光芒，璀璨得好像是最华贵的宝石。 好想看清他另外半张脸，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真像是一座冰山啊！一瞬间，我的脑子里满满地充斥着好奇。 可他的头始终低着，无论耳边有多么嘈杂，他都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整个人周围就好像凝聚着一个黑暗的气场，任何人都无法接近。 过了一会儿，上车的人更多了，车内人头攒动，越来越拥挤。呼……呼……我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可怜地呼吸着那浑浊的空气。 “喂，你！站起来，这是我的专座！”我旁边的女生突然低沉着嗓音，命令道。 她是在跟我说话？还是我听错了？我继续艰难地呼吸……呼……呼…… “喂，臭丫头，你聋了吗？！” 顿时，我感觉到身旁燃烧着熊熊的愤怒的火焰，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更倒霉的是，这时司机偏偏来了个急刹车，强大的惯性让我猛地往前冲。在这两股外力的冲击下，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向一侧倒了下去。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呃……好像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拉住了我，是谁？ 睁开眼……竟然是，是那个“冰山”救了我…… 而我正好对上他那冰雪般寂寞寒冷的眼睛，如果说现在有什么让我的视线无法从他脸上移开的话，那不再是他那半张英俊绝伦的脸庞，而是他眼眸中冷冷的伤痛，对，就是伤痛，一种无法掩饰的伤痛，一下子吸引了我。 因为只有那些经历过深深伤痛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我开始打量起他，而且还闻到他身上隐隐散逸出的一种很特殊的香味……像是某种花香，一时我也说不上来。 “借口摔倒，让我扶住你，为的就是看我这半边脸吗？”可是出乎意料的，那个男生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飘在我头顶的上空。 我的手指被他紧紧地抓住，冰冷的感觉从指尖渗入，一直冷到了我的心底。 什么？他在说什么？！ “让你看就是了！” 那个男生突然松开他的手，还好我这次有所准备，及时抓住了栏杆，才没有狼狈地摔倒。 我不明白“冰山”为什么会这样说，好像我是个无耻的偷窥狂似的。我还没能开口解释，他的脸就凑了过来，一直凑到我的眼镜镜片前，近得让人窒息的距离。 然后，他猛地直起上身，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在我眼里，这个充满挑衅的微笑，显得异常空洞，还带着抹浓重的悲凉，我正诧异，就见他用他那纤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地拨开了左边的长发。 他的脸，一下子清晰地展现在我面前。 他……哦，我的天，他那半张脸，竟然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甚至连眼睛也遮蔽起来，只露出一个深陷的轮廓。银色面具即使在阳光下也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光……没有表情，没有温度……只有让人胆战心惊的邪魅而又恐怖的气息……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了，我惊讶得嘴巴一时竟合不拢，那个面具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是一张像妖怪般丑陋的脸吗？ 现在我终于明白，刚才车内瞬间安静的真正原因了，不是因为“冰山”那半张英俊的脸，而是这半张戴着神秘银色面具的脸。 从刚才开始，车厢内就没有停止过议论，无数细小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嗡嗡嗡嗡”，我的耳朵一点也听不进去…… 我注视着“冰山”，注视着他不屑与冷漠交织的脸庞，心里突然觉得很难过…… 为什么我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奇怪，像是在仔仔细细地审视着什么，好像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我。而且他那充满了哀怨的眼神像针刺般让我全身不舒服。 车到站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并且毫无意识地好像着了魔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冰山”的后面。 鼎风学院，光州最好的学校，不仅有初中部、高中部，还有大学部。如果到了高三，成绩全部合格的话，就能顺利地升入大学部，这也是妈妈费尽心思让我上这所学校的原因。 整个学校显得宏伟而又尊贵，处处都是一道道让人流连忘返的风景，可惜我根本无心欣赏。 “你看那个男生，头发长长的那个，好奇怪啊……” “哇！还戴着面具，好可怕……” “知道吗，他就是新来的转校生，听说为了脸上的那个面具，他没有少跟别人打架。有一次被人围殴，他死也不愿意拿下脸上的面具，结果伤得好惨，住了很久的医院，然后就转到我们学校来了。” “他为什么戴面具呀？不会是被毁容了吧……可是他看起来好帅啊！” 我身旁的两个女生，一个是胖乎乎的圆脸，一个是瘦瘦的瓜子脸，站在“冰山”不远处，肆无忌惮地议论着他。 她们的声音并不小，让一旁的我听得非常清楚。不远处的“冰山”一定也听到了吧，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自顾自地走路。 我开始有些崇拜他了，那么勇敢，可以把别人的八卦当成空气，可以完全不把别人的看法放进眼里。可是面具下的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呢？即使死也不愿意拿下面具……被毁容？“瘦瘦脸”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的心里有着太多太多的疑问，可是一个也得不到答案，只好漫无目的地继续跟着他大步向前走。 “痛……”突然，后脑勺好像被一块石头砸中了，好痛啊。 是哪个家伙的恶作剧，我回过头，寻找目标，呜呜呜……四周密密麻麻全是穿着一模一样校服的学生，目标丢失…… 当我选择放弃，准备继续追寻“冰山”的脚步时，才发现我已经找不到他了。 唉，怎么这么倒霉啊，我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慢慢向前头。 “喂，卷卷头，你的失恋症还没有好呀！”突然有个陌生又似乎在哪听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谁？！”哪个家伙这么八卦，竟然莫名其妙地说我失恋了，刚才用石头砸我的一定是他，我心里的火一下升腾起来。 “一发火，就握拳头，这毛病还没有改呀！”那个声音笑嘻嘻地继续。 我知道了，怪不得耳熟呢，原来他就是昨天在大婶的店里老赖着不走的家伙！ 他高大的身材遮住了阳光，我抬起头，第一次看到这家伙的样子…… 他的肤色不白，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英挺俊秀的两道剑眉，明亮有如星辰的深邃双眸，俏挺的鼻子，不薄不厚线条分明的嘴唇微微抿着，看我抬头看他，他忙展开灿烂的微笑，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说实在的，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仍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长得非常好看，而且身上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让人目眩神迷，而他的笑容就像阳光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让我片刻失了神。 “喂，卷卷头，你的口水都要滴出来了！”耳边又传来那家伙爽朗的笑声，我这才回过神来。该死的，虽然他是很帅，但是帅得让我讨厌，特别是他那张油滑的嘴，最最让我讨厌！ 每次都来挑战我的忍耐极限，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我低着头，蓄势待发，准备趁他不注意，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我握紧拳，暗暗准备给他一记狠狠的左钩拳！ 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啊！拳头空空地在空气里划了一道弧线，打……打空了！ 那家伙灵巧地一转身，就轻轻松松地躲过了我的拳头，三步两步地跑开了！ 远远地还听到他阴魂不散的声音：“卷卷头，笨蛋！” “啊——”我歇里底斯地叫着。 下次遇到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3 带着有些沮丧又有些气愤的心情，我来到了自己的班级——高二（三）班。低着头，我缓缓地走到了教室门口。 “刷”地一下，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射在我身上，我的脸顿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呜呜呜……我就这么引人注目吗，天哪，我的本意是想平凡低调一点，那个大婶有必要把我弄得那么丑，这么让别人侧目吗？ 我开始后悔我的决定，因为这些灼热的视线，让我有些招架不住，心理防线开始全线崩塌。 汗，脸烧得通红，背后却传来缕缕寒气，让我全身就这样冷热交替着。 我尴尬地站在教室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半天，竟然迈不开一步来…… “喂，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冷飕飕的声音。 “啊！”我回头一看，天哪，竟然是“冰山”。 “你……”我想说他怎么也会在这里，难道，他也是我们班的？这也太巧了吧…… 天哪，我一下子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背部一阵阵冷风吹来，原来是这个千年大“冰山”站在我身后。而刚才同学们也不是在看我，而是看身后的“冰山”，原来如此，我的心里顿时好过了一些。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不自觉地对着“冰山”挤出一个可爱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我并没因为他那诡异的造型而想要避开，反被激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走开！”可惜“冰山”没有理会我那快要僵掉的笑容，只是冷冷地说出硬邦邦的两个字，然后粗暴地把我推开。 我原本瘦弱的身体经不起他突如其来的大力气，整个人一下子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好痛！好糗！ “快看快看，她好丢脸啊！” “我看她活该！莫名其妙地对着人家笑什么笑？恶心！” “我们班是怎么回事，竟然一下子来了两个怪胎！” 我的耳朵里不断充斥着那些女生唧唧喳喳刺耳的话，委屈的泪水禁不住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转。 本来以为我能很坚强地面对一切的困难，可是仅仅这么一个小小的难堪，就让我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金娜拉，你不可以这么没用，不可以让别人看你的笑话，你要坚强，要坚强！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强忍着即将滑落的泪水，可是谁知，自己越想忍住，那泪水就越汹涌，就像堤坝崩溃般一发不可收拾。 “瞧，我们的卷卷头怎么又哭了呢？哇，刚才就忘了说，怎么变成四眼妹了呢？”这时又传来熟悉的戏谑声音。 “该死的！”我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虽然没有抬头看，但是听声音我就知道准是刚才扔我石头的那个坏蛋，只有这家伙才喜欢叫我“卷卷头”。 “你！”遇到了这家伙，我的悲伤马上停止了，全身升腾起的是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 我说过什么来着，再遇到这家伙绝对不会放过他！ 抬头的同时，我想也不想就又出了一记左钩拳！ 这次我没有打空，可是我的拳头却被那家伙宽大的手掌抓住，并大力一提，我整个人就被他提了起来，因为重心不稳，他的力道又那么大，我整个人竟然踉跄着跌入他的怀抱。 呜呜呜，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竟然开学第一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个讨厌的家伙抱在怀中，我又羞又恼，头低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卷卷头，我的怀抱就这么让你依恋呀，这么紧紧粘着我，呵呵！” 我心里一惊，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的头正贴着那家伙的胸膛……我正想抽身离去，可那个家伙却暗暗使劲搂住我，继续在那儿大言不惭。 “也对，我郑景浩的迷人怀抱，多少女人打破头都想挤进来呀，哇哈哈哈……”那家伙真是厚脸皮啊，他那不知羞耻的话语和狂妄自大的笑声再一次激怒了我。 我抬起脚冲着那家伙的脚背就狠狠地踩下去，那家伙疼得“哇哇”大叫，连忙弯腰护着他的脚，很自然地放开了我。 哈哈，看着他吃痛的样子，我的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不过，真后悔今天没有穿高跟鞋，不然能让他几天都走不了路…… 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剩下的都是胜利的喜悦。 我不自觉地将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瞟向了“冰山”，可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我身上。 他坐在靠窗的座位，静静地望着窗外，银色面具依旧散发着冷漠的光泽，而另外半边脸上的神情却是那么专注，深邃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悲伤和怀念。 这种表情我懂，我也经常这样，处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哀悼自己的伤痛。也许是同病相怜，我才无法从“冰山”身上移开我的视线。 离“冰山”的不远处有个空位，我默默走过去坐下，还看了他一眼，但他依旧一动不动，没有理睬我。 “景浩，你怎么样？” “景浩，你还痛不痛？” “景浩，我帮你揉一揉。” 我刚坐下，这才发现，几乎全班的女生都围在那个自恋的家伙身边，抢着对他嘘寒问暖。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是无聊…… “郑景浩，你没事吧？”这时一个嗲里嗲气的声音盖住了所有嘈杂的女声，我循声望去，看见一个高挑的女生站在了一堆女生面前，她在那么多女生中显得格外出挑，高贵而又明艳照人，让周围的女生黯然失色。她的校服也和我们的不一样。虽然一样是衬衫，但是袖口和底边都镶有蕾丝，裙子也改得很短，上面还镶嵌了一些亮钻，处处炫耀着她的与众不同。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水汪汪的，正着迷地看着“郑景浩”（现在我总算知道了那个臭家伙的名字），高挑的身材紧紧贴着他座椅的靠背。郑景浩任由她靠着，也不推脱，但是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我，嘴边全是洋洋得意的微笑。 “我的脚很痛啊……”他突然不咸不淡地嚷嚷道，目光却仍牢牢锁在我身上。他真的很爱笑，嘴角依旧上扬，两个浅浅的酒窝挂在英俊的面庞上，如同孩子般纯真，让我有些恍惚。 要冷静、冷静，绝不能被这个坏家伙迷惑。他也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老是挂着天真无害的笑容来拐骗无知少女！ 我可不是无知少女，强迫自己收回那有些发直的目光，我狠狠瞪了郑景浩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你脚痛关我什么事呀，谁叫你先招惹我的！ “我的脚更痛了……”他看着我，又轻轻巧巧地吐出一句，虽然嘴角仍是挂着笑，可是眼睛中却多了几分阴郁和不悦。 “景浩，真的很痛吗？”一旁的美丽女生惊叫起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只是那种关切没得来郑景浩的半分回应，他的目光就像两条坚硬的锁链，紧紧缠着我，仿佛我欠他钱似的不依不饶，就算我的“忍”功修炼得再厉害，现在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景浩……很痛是不是……”美丽女生竟然弯下身子，一双纤细的手在众人面前毫不顾忌地为郑景浩的脚做起了按摩。 郑景浩也不阻止，悠然地享受着这一切，只是深邃的黑眸中仍有阴郁在缓缓波动着。 “哼！”真是看不惯那家伙洋洋自得的样子，我不屑地轻哼出声。哼，不就是长得帅一点吗，就这么受女生欢迎吗？ 没想到轻轻的哼声，那个叫景浩的家伙竟然听到了，他看着我，似笑非笑，兀自站了起来，然后缓缓朝我移动，而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了。 他想干什么，要报复我吗……不会是……要打我？ 我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疑惑，摸不透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只好这样了。 那家伙一声不响地坐在我的身旁，挑起眉毛看着我。汗，我的心里极其紧张。 “景浩，那是我的座位！”一个剪着樱桃小丸子头、满脸雀斑的女生怏怏地说道，边说边极为不满地盯着我。 “你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我，郑景浩就坐这儿了，把你的东西拿过去！”那家伙转头，冲“雀斑小丸子”凶凶地吼了一声，她立刻不说话了，低着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气哼哼地走了过去。 真是个无理又霸道的家伙，竟然成了我的同桌？天，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我对他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 “盈美，我看你不用担心了，景浩是想亲自对付这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一个女生凑到那个漂亮女生面前，得意地说道。 原来她叫盈美，汗，看着她阴森森的眼神，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还有，那个叫景浩的家伙会怎么折磨我呢？ 我转头看着还在凝望远方的“冰山”……虽然他根本就把我当成是空气，我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 给我一点力量吧，对付身旁的魔鬼！ 4 “景浩，你怎么坐在这里？！”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一个打雷般的声音响起，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差点刺破我的耳膜。 天哪，我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的家伙呀。 “高分贝”长的就如同他的声音一样令人震撼，高大而又魁梧的身形像座大山一般挡住了我的视线，可笑的是这样的一个英雄身材长得不是一张刚毅的脸，而是清秀的娃娃脸。大块头配个小孩脸，他的外貌还真够滑稽，让人过目难忘。 拼命压抑住自己想笑的欲望，我抬眼朝“高分贝”看去，而那个“高分贝”也正盯着我，竟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又大叫起来。 “你的头发是在北街那家美美理发厅做的吧？” “哈哈，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是我家大婶的杰作！” “高分贝”兴奋得手舞足蹈地比画着。 说实在的，那家理发厅我根本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这家伙那么兴奋做什么，真是怪人。 “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因为失恋想把自己弄丑的女生，对吧！”还没有安静一秒钟，“高分贝”又一惊一乍地大叫道，真是受不了。 “天哪，原来是失恋了。也难怪，她那个样子，哪个男生会喜欢呀！”是那个讨厌的盈美发话了，她人长得漂亮，嘴巴却那么毒。更可恨的是，她望向我的那双眼睛里，充满着无比的怨毒和嘲讽。 “就是……弄伤了我们的景浩，以后有她好受的。以后鼎风的哪个男生敢接近她呀！”盈美的话音刚落，就马上有女生出言附和。 “哇，她失恋了，黑框四眼妹还妄想有人会喜欢她吗？” 天，这又是谁，说话竟然比盈美还要毒，真是伤透了我的自尊心。难道我真的这么丑吗？以前我是车……不，不能这么想，我现在是金娜拉！ 我循声望去，原来说话的是那个被景浩占去座位的雀斑小丸子，看着她望向郑景浩那痴迷的目光，原来又是个中毒者，罪魁祸首还是该死的郑景浩！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呀！ 都是那个“高分贝”，一个大男人，为什么那么大嘴巴啊，真是讨厌，根本没影的事竟然这么快就传遍了全班。 我用我认为是平生最为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狠狠地看着那个“高分贝”，呼，呼，呼，从来没有这么上火过！ “同学，你别难过，我一定帮你找个男朋友。你看，你身旁的景浩同学怎么样？”“高分贝”什么讯息都没接收到，还用极端同情的目光望着我，没头没脑地乱说一气。 拜托，我不是难过，我是生气，好不好！“高分贝”脑子有问题，难道连眼睛也有问题吗？ 难过和生气分不出吗，我的眼睛愤怒得都要喷火了！ 竟然还把我和郑景浩拉在一起！ “唉，同学，我们景浩可是全校公认的第二帅哥！”说到这，那家伙羞涩地补充了一句，“我是第一帅哥。”自恋完了，又接着说道，“难道他还安慰不了你那颗受伤的心吗？” “……” “正沅，你不要臭美了好不好，景浩哥才是全校公认的第一帅哥，你呀，靠边站！”盈美一听到“高分贝”说自己是第一帅哥时，美丽的眸中瞬间就闪过一丝不屑，鼻子里轻哼一声，立刻出言反驳。 “噢，盈美，你非要那么伤我的心吗，你不知道我对你……”听到盈美的话，“高分贝”转头向盈美望去，眼神中竟然有种难以琢磨的疼痛，盈美却置之不理，将灼热的目光一直放在景浩身上，真是可惜了“高分贝”那真情的流露，哎，不对，他的嘴角一直上扬着，眸中即使有些苦痛，但是却如同星星般神采奕奕，只要用心看就能分辨真假。不过，“高分贝”显然知道自己的话骗不了盈美，转瞬又恢复了那明亮的笑容，刚才眼中的那份苦楚就像流星一样稍纵即逝。 原来“高分贝”叫正沅，我突然想到那天，大婶和我说她的店里有个打工的学生，而郑景浩那天也正是去找正沅。不过，刚刚看着他对着盈美假装心痛的模样，我还是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了…… 最可恶的是郑景浩竟然一点也不反驳，反而幸灾乐祸地像看一出闹剧。 “不行！”一旁的盈美突然大声地吼了一句。 “为什么？”正沅的娃娃脸上一片迷茫。 “景浩是我的。正沅，你明明知道，从小到大我都想要成为景浩的女朋友！”盈美仰起头，直视着正沅，漆黑的眼眸泛起幽暗的光泽，这是她发火的前兆。 “盈美，你长得那么漂亮，拥有那么多人的爱，分一点点给别人不好吗？你看人家失恋了，多可怜呀！”正沅朝盈美吐吐舌头，一点也不在意盈美眼中隐藏的火焰，而我已经适时地闻到了火药味，看来正沅很快就要遭殃了。 “正沅，你脑袋进水了是吗，进水了是吗！竟然把景浩和这个丑八怪配在一起，脑袋进水了……”盈美听到正沅的话，气得简直要冒烟了，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抓起桌边的一本书狠命地朝他那小脑瓜打去，直打得正沅“哎哟哎哟”地乱叫。 “我看挺合适的……”正沅还是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声，还真是不怕死，他没看到盈美那要杀人的目光吗，那么狠那么决绝，仿似被人抢了最宝贵的东西。 “喂，你们争什么呀，我对郑景浩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平平淡淡地说道，本来是想挽救正沅，可没想到这火却越浇越大。 我的一番话，瞬间在班里掀起轩然大波。 “你竟然无视景浩哥的魅力！你竟然说你对他没兴趣？！”晕，这个盈美，我表示对郑景浩没有兴趣，她应该开心才是啊，可她竟然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一脸的不可思议。眼中的狠杀之气倒是没了，但是怒火却一直没消，只不过看着我的目光中，潜台词变成了“你竟然不喜欢景浩哥”。哼，难道世上所有的女生都要被他那张英俊的笑脸迷惑吗？ “天，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拒绝郑景浩呢，你果然像大婶所说的是个特别的女生……”正沅用一种迷惑又带些敬佩的目光探究着我。 “这个臭丫头，嘴硬吧，我们景浩哥哪会看上她！” “也不照照镜子，给我们景浩哥提鞋都不配！” …… 正当班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结束了。 “卷卷头，为什么我不可以？”在老师进来之前，郑景浩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说道，眼底竟然还有些委屈，是我看错了吗？ 他说了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是因为刚才我说对他没兴趣吗？ 应该是的吧，不过老师已经进来了，我也不用理会他了。 “咳，咳……”看见班里乱哄哄的，老师干咳了几声，教室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老师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具备了中年人的所有特征：秃顶，微突的肚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表情有些严肃。 “同学们，现在准备上课！” 老师的声音好大，赶得上那个“高分贝”了。 “我们班上今天转来两位新同学！” 说到我和“冰山”了。 “是宋民在同学和金娜拉同学，大家欢迎！” 原来“冰山”叫宋民在，我低低地在嘴里嘟囔着他的名字，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好听…… “现在请两位同学到前面来介绍一下自己吧！”这时老师收敛了一脸的严肃，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脸。他似乎早就知道宋民在戴面具的事情，因为他一点也不惊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抬头迎上老师期待的目光，只好起身硬着头皮向讲台走去。“冰山”也起身，和我站在一条直线上。 “大……大家好，我是金娜拉。”我深深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是宋民在！”我的话音刚落，“冰山”也开口了。 他的身子挺得很直，头高昂着，长发掩盖了他的半边脸，在望着他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平静多了，而且由衷地钦佩起他来，可以在同学们的闲言碎语中那么坦然。 我转过头，望向下面的同学，竟然发现郑景浩朝我递上一个鼓励的眼神。 怎么可能，那家伙怎么会？ 我定睛仔细一看，发现那家伙正心不在焉地转弄着手中的水笔，见我看他，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松了一口气，就说嘛，刚才一定是看错了，现在这才像他的作风！ 哼，我回瞪了他一眼。 第二章 WC里的献花仪式 1 重新回到座位上后，老师开始讲课，是我最不喜欢的数学课。 “卷卷头。”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郑景浩那家伙在叫我。 我连在梦中也摆脱不了他吗…… “卷卷头！”又是郑景浩的声音，原来不是做梦，那家伙扔了一个纸团正好砸在我的脸上。 好痛，我白了那家伙一眼。 现在可是上课呀，又找我麻烦做什么！我用我的眼神犀利地警告他。 “卷卷头，你看一下，看一下！”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打开纸团一看，郑景浩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 卷卷头，我为什么不可以？ 这家伙还真是死缠烂打，到底不可以什么呀，我不就是说了对他没兴趣吗，用得着这样追着我不放吗？ 这个怪人，真是搞不懂他，我把纸重新揉成一团摔到书桌里面。 我转头看郑景浩，却发现他正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哼，我才不理睬他呢。 “卷卷头，卷卷头！”刚安静几秒钟，那家伙又低声叫我。 晕，又是一个纸团扔了过来，砸在我那还算娇嫩的脸上。 又写了什么呀？ 本人，郑景浩，18岁，1米85，性格活泼，喜欢运动，比如打球、柔道。 晕，他竟然把他的个人信息全写了下来，我又没说要了解他，何况我现在这么丑，他一定是想捉弄我！ 无聊！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纸团继续被我扔进书桌里。 “卷卷头，卷卷头！”一个纸团又“嗖”地过来，砸在我的眼镜上。 我忍！ “卷卷头，卷卷头！” 还真是锲而不舍，可是我要疯了，要抓狂了，他是撒旦派来折磨我的魔鬼吗？ “够了，郑景浩！” 我真是被他气得晕头了，忘了还在上课，就这样大声地脱口而出。 教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开始向我行注目礼，包括讲台上的秃头老师。 地洞呀，地洞，你现在能出现吗，呜呜呜呜，我惨了，惨了…… “金娜拉！”果不其然，老师那超级震撼的声音响了起来。 “到。”我用小得像蚊子的声音答应道，凄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头埋得低低的。 “你，上课第一天就不安分，想干什么！你吼什么！” “不关我的事，是郑景浩……”我努力想为自己分辩，我没有鬼鬼祟祟，都是郑景浩那个家伙来惹我的，老师你一定要明断是非……我眼泪汪汪地看着老师。 “自己在下面不认真听课，还赖别人，放学以后罚扫厕所！” “老师，不是我……” “放学以后罚扫整个楼道的厕所！” “……” 为什么老师那么不公平，为什么我分辩两句，就被罚得更重？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嘛！ 郑景浩那家伙却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了，坏蛋！我鄙视他！ “郑景浩！”终于等到下课，我要好好和他算这笔账。 “为什么害我？”我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我没有……” “没有，为什么我和老师分辩的时候，你也不帮我解释！” “……” 哼，没话说了吧，分明就是有意的。 “娜拉，事情不是这样的。”郑景浩沉默不语，倒是“高分贝”出头了。 “哼，叫我娜拉，我和你很熟吗？” “娜拉同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景浩说了也没有用，说了老师只会加重对你的惩罚。老师最讨厌的就是影响景浩学业的人。景浩的爸爸就是鼎风集团的社长，鼎风中学只是他家产业其中之一，作为鼎风集团的接班人，景浩的学业被盯得很紧……” “正沅，不要说了……”正沅还没有说完，就被景浩拉走了，第一次我看到他那样凝重的眼神，而转身的背影竟然给我一种很无奈很孤独的感觉，一点也不像之前的他。 是我的错觉吗？ 那样的人？我怎么开始同情他了呢，不可以，不可以！ 那样的太子爷，会有什么痛苦的事情呢？一举一动都有人护佑，就算不好好学习，老师也不敢直接教训他，而我就变成替罪羔羊…… 整个楼道的厕所呀，还有男厕所，呜呜呜呜…… 就这样，我怀着无比沮丧、无比悲哀的心情度过了整个上午，而郑景浩出奇意料地安静，没有再来烦我。 到吃饭的时间了，我拿出早上妈妈为我准备的便当，里面是我最爱吃的紫菜包饭。虽然是平凡的紫菜包饭，但是却是妈妈的独家秘方。妈妈在锦南路5街开的料理店，每天卖得最火的就是它了。 里面的饭是用大米、小米、糯米三种粮食掺和而成，吃起来有咬劲又口颊留香。而米饭中除了包有黄瓜、蟹柳、鸡蛋等菜，妈妈还在里面加进了一小截独家秘制的腌白萝卜，使得味道清淡的紫菜饭隐隐地藏着一味酸甜。 我从小到大也吃不腻，妈妈的便当终于让我一早上的郁闷心情好了很多。 谢谢妈妈！ “景浩，你吃我的吧。我早上特地做的，你吃吃看嘛！” 呼，那么肉麻的声音一定是那个盈美。 “景浩哥，吃我的嘛，我亲手做的西点！” “景浩，我这个很用心做的，烤肉饭，你尝一下嘛！” 呼，再听下去，鸡皮疙瘩要掉一地了。 真搞不懂，那家伙有什么好的，那么受女生欢迎，竟然有这么多人做便当给他吃。 “喂，卷卷头，要不要我和你换，你喜欢吃什么呀？”突出女生的包围圈，郑景浩竟然向我扬着手里的便当。 又想折磨我了吗，他不知道这话一出口，会有多少女用那杀死人的目光狠狠地、狠狠地瞪向我呢！ 而且还想换我的紫菜包饭，才不要呢，妈妈做的，我的最爱，谁都不给，哼！ 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咦，怎么“冰山”没有带便当呢，我看着他匆匆地离开了座位。 不行，我也跟出去吧，再待在教室里，我恐怕会被那些女生的眼神杀死掉。 当机立断，我抱着我的宝贝便当，也冲了出去。 2 “冰山”一离开教室，竟然直接去了顶楼，跑来顶楼做什么，吹风吗？ 顶楼没有人，倒是很清静，偶尔有微风拂面，惬意得很，看来是个不错的地方呢。 “冰山”倚着栏杆，俯瞰着大地，长发随风飘舞，浑身萦绕着一种飘逸和孤寂的感觉。 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唇边是似笑非笑的冷峻神情，轮廓优美的侧脸，面具下的一双深邃的眸子折射着银白色的淡淡光华，清冷得近似透明。 我静静地看着他，时间似乎由此停滞，脑子里突然闪过冰天雪地中傲霜盛放的梅花，那种孤独像是与生俱来的，早已融进了他的身体，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任何人都融不进他的世界。 他就那样清冷地站着，我只觉得浓密得令人窒息的孤独感缠绕着他，也同样缠绕着我。 只望他一眼，我的心就止不住疼痛起来。 为什么那么孤独，又为什么那么伤感呢？他银色的面具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为什么甘愿忍受这么多的流言蜚语，也要坚持自己独特的行为？为什么一看到他，我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心痛？ 公车上的偶然相遇，虽然他以为我心怀不轨，可事实上还是伸出双手帮助了我，虽然他说话很不客气，可是我却看到了冰冷淡漠外表下他那一颗善良的心。 “那个，对不起……”我推了推眼镜，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冰山”不说话，继续沉默着，也没有转身，身子一动不动。 是我的声音太小了吗？ “对不起！”我的声音加重了很多，赶得上“高分贝”了。 “什么？”“冰山”这才转过身来，他微显褐色的眼眸深深盯着我，那种阴郁而又沉重的眼神不由得让我打了个冷战。 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我低低说道：“我不是有意的，在公车上面……真的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想他误会我，像其他八卦的人那样想去探究他身上的秘密，我真的没有。 “这不重要！”我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语气那么冷漠，不带一丝温度，让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你不吃饭吗？”我大概是晕头了，刚被他打击，竟然还问他这个。 “我吃不吃饭和你有关系吗？”他清冷幽亮的眼睛里瞳彩黯淡，不见一丝生气。 尴尬！ “那个，我今天有带妈妈做的紫菜包饭，很好吃的，我请你一起吃……”压抑住内心的不安和忐忑，我努力对“冰山”挤出我最灿烂的笑容顺便奉上我最真挚的心。 “你喜欢我？”“冰山”突然嘴角上扬，甩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银色的面具闪烁着异样刺目的光芒。 “我……我没有……”我觉得自己被口水噎住了。 “最好没有，你没有看到我这张脸吗……你不害怕吗？”“冰山” 轻拢着眉，神情淡漠的脸上，不见一丝温度。 “你的脸？不可怕啊……”我不禁脱口而出，但是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从来就不觉得他可怕。 听到我的话，他微微皱起眉头，半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孤寂的忧伤，目光也飘忽不定，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孤独、这么冷漠，也许是因为那半张神秘的脸吧。可我知道，在拥挤的公车上，那样冷漠的他却伸手帮助了即将跌倒的我。虽然他那时的眼神凌厉而又冷漠，他的手冰冷而没有温度，但是我却看到了他善良的内心，也看到他挣扎在黑暗里的孤寂的内心。 我曾经也那么绝望，以为我失去了整个世界。但是妈妈温暖了我，她不也放下贵妇人的身份，做起小饭店的老板娘了吗？是妈妈使我振作了起来，我这才知道，一切没有那么糟。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显赫的家世，我一样可以活着，而且更坚强地活着。 民在，你也一样可以的。让我帮助你振作起来吧！就好像平时给我自己打气一样！ 我望着他的沉静的眼眸，暗自为自己打气，而他望着我，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能感觉到我的心里话吗，我不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走进他的内心，使他快乐起来，也许这样，我也就有了能使自己快乐起来的力量。 “封闭的心，是装不进快乐的。”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继续说道。 他不说话，眼眸中的深意是我所不能探究到的。 “我们不可以做朋友吗？”我想我当时的表情够真诚的了，长这么大，一直骄傲得像公主的我从没有这样竭尽全力地乞求过一份友情。 是的，差不多算是乞求了，任何人看到我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恐怕都以为我在向他表白了吧。 我还在期待他的答案。 他忽然慢慢地弯下腰，低下头，向我靠近，那姿势暧昧得像是…… 天，他该不会是要亲我了吧？ 我的心跳顿时乱了节奏……不行，不行，这可是我的初吻呀，我没有向你表白，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不要呀…… 他的嘴唇贴近我的脸，他的呼吸萦绕着我，银色的反光却直射出冰冷的寒意！ “不要再接近我！” 没有温度的话语，暗沉的目光，仿佛最冷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我。 “我是危险的！” 他的话似有似无地飘过，然后他就连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伫立在风中。 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沮丧无比，吃在嘴里的紫包饭也失去了往日的美味，咽下去的竟然全是苦涩。 一下午的课，老师教的东西一点都钻不进我的脑子，满脑子里都是“冰山”的那句话： “不要再接近我！我是危险的！” 想着这句话的时候，我总会若有若无地偷偷将目光落在“冰山”身上。可他依旧那样冷，离他三尺之外都能感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告。 当我将目光从“冰山”身上收回来时，无意间发现郑景浩正拿他那亮晶晶的眼睛玩味地看着我，无厘头的微笑荡漾在他的唇边，弯弯的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不过郑景浩长得确实很好看，笑起来时两个酒窝深深地陷进脸颊，十分可爱，有点痞，有点坏，但是却如午后的阳光一般灿烂得让人无法正视。 突然，这一刻我有些眩晕，但是很快我收敛了心神，朝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不管你的笑容有多迷人，我金娜拉才不吃你那一套，哼。 时间好难熬啊，“冰山”根本不理我，而郑景浩那莫名其妙的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老师在说着我完全不感兴趣的内容…… 快点放学吧，我在心里祈祷着。 明天应该会是新的一天吧，那些倒霉的事不会再跟着我吧。 “好了，今天就上到这里，同学们可以回家了。”我心中刚想松一口气，班主任却接着补充道，“金娜拉同学，记得把楼道里的厕所都打扫干净，没有做好不许回家！” 秃头真是啰唆呀，我没有忘记，有必要在全班同学面前再次提醒我，让我再受一次屈辱吗？ 果然，秃头班主任的这句话直接引爆全班发疯似的笑声，各种目光，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开始不停地在我身上打转。 “你这种人最适合打扫厕所了，本来就是一身的臭味，看看你的头发，乱糟糟得像杂草一样。”盈美扭动着她那自以为很动人的小蛮腰来到我面前落井下石。 说完，还不忘把自己紧紧地往郑景浩身上靠，继续发嗲道：“你说对不对呀，景浩？” 郑景浩笑着不说话，盈美像是受到了鼓励，两眼放光，估计足足有一千瓦。 我身上很臭吗，我每天都洗澡的……我的头发像杂草吗，那是因为头发烫了以后没做护养的缘故…… 这个盈美还不是一般的讨厌，为什么一天到晚针对我？！不过我才懒得跟她计较！喜欢郑景浩喜欢到秀逗的家伙！ 避开盈美那嘲弄的目光，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用余光看着“冰山”离开了教室，从头到尾他连余光也没有给过我，为什么他这么排斥我？我心里失落极了…… 可怜的我……清扫整个楼层的厕所…… 3 想不到第一天上学，就要被留在学校里打扫卫生。妈妈一定在家等着我呢，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只能打电话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妈妈，今天我要晚一点回去，同学们要给我办个迎新聚会……” “那好吧，不要玩得太晚。晚上店里比较忙……” 匆匆忙忙和妈妈说了一会儿，我就赶紧挂断了电话。听到妈妈的声音，心里所有的委屈都控制不住地想要化成泪水，但是又不能…… 我们这层教学楼一共有两个男厕所和两个女厕所。天哪，谁来救我，男厕所，我怎么好意思进去…… 我一个人坐在操场上怔怔地发着呆，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等学校里的同学们差不多都走光了，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厕所走去。 摘去眼镜，戴上口罩和手套，我全副武装地冲进了一个最近的厕所。 先把垃圾清扫一下，然后拖地，清理马桶，擦洗手台…… 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很能干家务的。奋战了一个多小时，一个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厕所就诞生了。 呼，万岁！ Fighting！我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胜利在望，不过，好像瞌睡虫来找我了，好困呀！ 我坐在一个马桶盖上，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就睡一小会而已，我对自己说。 真的好困，我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好痒。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个东西轻柔地在我脸上来回摩擦，还有很浓的香气飘荡在我的四周。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对上郑景浩那漆黑的双眸。 他竟然抱着一束玫瑰花，蹲在我面前。 “你怎么在这？”我想当时我吃惊的神态，恐怕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吧。 “卷卷头，闭上你的嘴巴。嘴巴张那么大，不累吗？！”还是那样不以为意的表情，他笑嘻嘻地盯着我。 “给！” “……”面对郑景浩突然递上来的纸巾，我还真是不明白。 “擦擦你的嘴，口水都快流到肚子上了，梦到什么了……不会是想我了吧！” “谁想你了，哼！”我一把夺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擦抹着。嘴上虽是不服输，但是心里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一睡觉就流口水，从小就这样，改也改不过来。妈妈以前也经常说我，接受了那么多上乘的淑女教育，一睡觉就原形毕露了。 “卷卷头，别难过。其实你流口水也挺可爱的，哈哈……” “你！”又在调侃我，我一拳头就朝郑景浩身上打了过去。他竟然也不躲开，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给！”这回郑景浩塞给我的竟是那一束红色的玫瑰花。 “这个……这个……”难道郑景浩喜欢上我了？ 没有可能呀，我们一直不都是冤家对头的吗？我开始迅速地在脑中努力搜索和郑景浩在一起的记忆。 我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好，他也一直捉弄我。 他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还突然捧了一大把玫瑰？ 这家伙因为我拒绝他，不甘心，所以买花来追我？然后……再狠狠地耍弄我？ “这个我不能收！” “我不喜欢你！” “我说了对你没兴趣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看着郑景浩很认真地说道。 一秒，两秒，三秒…… 我努力在郑景浩的脸上搜索失望、沮丧等等类似的表情。 “哈哈哈……” 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他的爆笑。我一脸的疑惑，难道他受刺激过度，神经失常了？ 唉，我应该委婉一点才是…… 一向被那些女生当成王子的他，没想到会被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所以自尊心作祟，他才盯着我不放吧！ 对！一定是这样！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郑景浩突然抬手就朝我脑袋上拍了下来，“你这个公主病患者！花不是给你的，我是想让你把它插在花瓶中的。乱想什么呢！” 顺着郑景浩的目光看过去，我这才发现洗手台上有个空着的花瓶。本来里面是有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原来他是让我把花插进花瓶中。 天啊，我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看着郑景浩那一副笑死人不偿命的表情，我心里的火“腾腾”地冒了出来。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哼！” “哈哈哈……” “不许笑，你这个坏蛋，不许笑！” “哈哈哈……” 我开始追着郑景浩四处乱跑，哼，我就不相信我追不到他，不打他几下难消我心头这口恶气。 哼，我的腿是没有他长，但我有的是耐心。 我目露凶光，看着跑在前面还转头狂笑不已的郑景浩。 代价，代价，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惹火本小姐的大代价了。 突然郑景浩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向我，我一时收不住脚，一头撞进他的怀中。 “唉，你怎么又对我投怀送抱了，我就这么招人喜欢吗？”郑景浩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谁稀罕你的怀抱啦，你走啦，不要看到你，讨厌！”我一把推开郑景浩，气急地吼道。 “呵呵，火气还真不少哪！” “走啦，我还要干活呢，还有好几个厕所没有打扫呢！要不是你，我会被老师罚吗，这么晚还回不了家，还要去扫男厕所，多丢人呀……” “要是我说我帮你做好了呢？” “你说什么？” “我说我帮你全做好了。” “我才不信呢，你哪有那么好心！” “喂，卷卷头，你怎么那么不识好人心呀！你闻，现在我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呢！”郑景浩嘟着嘴，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模样。 “真的吗？”我凑上郑景浩的身体，好像是有股很冲的消毒水味，和我身上的差不多。 看我已经多了几分信任，他急忙伸出两只手来，可怜巴巴地说道：“你看，我的手都变粗了，妈妈说我的手最好看了，现在变丑了，你要赔……” 拜托，他那好像马上能滴出眼泪的朦胧双眼外加可怜巴巴的表情，我简直就要吐出来。 如果这副白痴表情被他那些追随者看到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延续他的人气神话。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都多大了，还张口闭口“妈妈”的，真是恶心！ “我又没有叫你帮我！”我不耐烦地吼道！嘴巴上虽然说得强硬，可是看着郑景浩那纯净无害如孩童般的脸庞，我竟然变得有些无奈。 “长那么大，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粗活……”他垂下头，神情无比落寞，摊开两只大手，反反复复地看着。 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就是再讨厌他，现在我的心肠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想怎么办？”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不过这个要求我现在暂时没想到，等哪天我想到了，你就必须答应！”听到我的话，他突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我，好似黑夜的星星一般夺目光亮，一扫刚才的寂寥落寞，我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一个要求？” “嗯，就一个！” “好！不过，我要去检查一下，省得你骗我，哼哼……” “你……你……你这个卷卷头真是的！” 虽然郑景浩一脸的不爽，但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头。他果然没有骗我，其他的厕所都打扫得很干净，不过不同的是，那几间厕所里的花虽然是新的，却都不是玫瑰。 看着我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花上，郑景浩的脸蓦地红了，有些尴尬地轻声解释道：“那个……那个玫瑰花只有一束……” 这个理由好像有些牵强呢，他又是帮我打扫又是送花的，该不会是…… 不……不可能啊！算了！想不通，我也懒得去想了。不过“厕所清扫事件”过后，我倒是对郑景浩刮目相看了。 慢慢从学校出来，“咕……咕……”我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咕……咕……”郑景浩的肚子竟然也叫了。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饿着肚子帮我打扫，我的心里顿时暖了起来，也隐隐有了些愧疚。不能不说，今天傍晚他的所作所为，我还是很感激他的，对他的敌意也消了大半，其实他也就是个被人宠坏的大孩子。 “我请你吃米粉吧！”我特别友好地朝郑景浩笑笑。 “不要！”没有想到，他竟然一口回绝了我，我真是惊讶！ “为什么，你肚子不饿吗！” “饿！”他嘟囔着说，“如果这不算我刚才说的要求，我就吃！” 他的话让我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是怕吃了我的东西，然后被我赖掉刚才的约定。这家伙心思还真细。不过，请他吃东西是我心甘情愿的，打扫厕所又脏又累，真是难为他了呢。 “我请你吃，和刚才的约定无关，放心吧！”我拍拍他的肩。 “真的吗？” “真的！” “太好了！” “你要吃什么？” “我要吃海鲜鱼粉、辣椒鱼粉、炸糕串……” “哇，你想吃穷我啊！” 4 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妈妈依旧在店里忙碌着，而妹妹已经睡下了。 “娜拉，回来了？” “嗯。”我垂着头，到房间里换了件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的心情有些低落，想着刚才分别时，郑景浩那认真又有些黯然的表情我还真是不习惯。难道他是在舍不得我吗？ 他对我稍微好点我就不习惯，好像他捉弄我才是正常的。 难道我有自虐倾向？！ 平白地欠了郑景浩一个人情，也不知道他会要求我做什么？唉，这会不会又是他的一个恶作剧呢？ “娜拉，你在那里叹什么气呀，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的，今天玩得不开心吗？” “哦，没什么。”我避开妈妈那探询的目光，急忙转移话题，“妈妈，我去前面帮你，今天客人好多。” “大婶，再来一瓶酒！”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妈妈似乎知道那个声音是谁，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嘀咕了一下，就拿出一瓶烧酒来。 “娜拉，你拿过去。那孩子好像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我们学校的？”我透过玻璃往店堂里一看，天啊，竟然是“冰山”，他坐在角落里，垂着头，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他，那种漠然冰冷的气质是我怎么也忘不了的。 “你认识他？” “嗯。是我们班的同学，也是一个转校生。妈妈，他第一次来吗?” “不。从前几天开始，他天天都来。每天下午从六点多一直喝到我们打烊。每次都只叫个酱汤泡饭，叫了又不吃，先是开始发呆，然后又不停地喝酒。唉，才多大的孩子啊，有什么伤心的事这么想不开呢？天天这样酗酒，家里的人知道了该有多担心呀！”妈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说着她又悄声道，“他的半边脸上戴着一个面具，是不是因为脸被毁了，才这样……” “冰山”前几天就来我们店里了？我竟然没有发现。也对，前几天我一直在厨房洗碗呢，都没有出来，难怪没有见过他。 虽然在顶楼被他拒绝，但是我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心里还是想要接近他，想不到他自动送上门来了。哈哈哈，心中一阵窃喜！ “娜拉，你一个人在那偷笑什么呀，还不快去！” “哦。”我接过酒，朝“冰山”走去。 “给……” “冰山”没有抬头，伸手接过酒，仰头就灌了下去。 这时我才发现桌子上已经摆着四五个空瓶子，这家伙的酒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就算酒量再好，也不能天天那么喝呀，不要命啦…… “民在，不要喝了。”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你为什么要走……”他冰冷的手一下抓住了我的，每一根手指都冷得刺骨。 “我，我没有要走呀。”他在说什么呀…… “不是说好每天给我做酱汤泡饭的吗……为什么不守信用……” 没想到“冰山”的手抓得更紧了，那种强大的力量似乎要把我的骨头都捏碎了。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话，星辰般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这么个像“冰山”般冷酷的人，竟然当着我的面痛哭起来，而且他的感情释放得快得惊人，虽然泪水是冰冷的，但就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烧灼着我的心。 我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痛苦，也大概猜到了他心中的秘密。 他一定有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可能是他喜欢的人也可能是亲人。而且那个人一定经常做酱汤泡饭给他吃，所以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一定是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曾答应永远做酱汤泡饭给他吃，可是却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他。当然，可能是突然不辞而别，也可能是离开人世了。 我本能地选择了第一种解释，毕竟死亡太让人伤感了，那是永生永世的痛。如果只是离开，即使一辈子无法相见，但是只要知道她还和自己存在于同一时空，那也是幸福的吧。 看到他的悲伤，我突然想到了远在天堂的爸爸…… 爸爸也曾经说过永远不离开芸熙的，芸熙也舍不得爸爸……可是…… “芸熙，看到那块空地了吗？美丽的月牙湖，碧绿的草地，茂密的树林。这都是我们的。爸爸要在这里盖座最漂亮的别墅，让我的两位公主永远住在这里。我可舍不得我的公主嫁出去，哈哈。” “真的吗，爸爸，我们以后要生活在这里吗，好美呀！谢谢爸爸！” 这时想起和爸爸生活的点点滴滴，我的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曾经的我有着多么幸福的生活呀，可如今…… “不要走……”民在的那半个面具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悲凉而又凄美。 他不停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凄惨，语调越来越悲伤，我不由得陷了进去，一阵阵悲伤弥漫在我心底。 “我不会走的，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我情不自禁握着民在的手，郑重地说道。 也就是这个夜晚，醉酒的民在握着我的手不肯放开，看他那么伤心的样子，我也不忍心挣脱开。 “不要喝了，快回家吧。”我温柔地劝慰道。 “你肯和我回家了吗？”民在听我一说，两眼兴奋地盯着我，悲喜交加。 我点点头，扶起醉醺醺的他，起身走了出去。 可他身子一软，整个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好重呀，我咬着牙将他支撑起来：“妈妈，我先把他送回家，一会回来。” “娜拉，你小心点呀！早点回来……”耳边是妈妈焦急的呼唤，我冲着她点点头，叫了辆计程车就钻了进去。 第三章 空屋里的曼陀罗香 1． “你家在哪儿呀？”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的家你不记得了吗……”没想到我的一句话，民在突然激动起来。 “呃……记得记得……大叔，去江原道。”不小心又触动他的伤心处，我只好随便说一个地点来套他的话。 “不是！”果然，他像小孩子一样大声地打断了我，“去坑内洞400号7楼！” 我心里一阵窃喜，果然说出来了，而且还离我们家很近。司机大叔一路上一直用很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你男朋友呀？”大叔问。 “嗯。”我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叫似的，脸早已涨得通红。 “去参加化装舞会了吗，你男朋友喝得那么醉，还戴着面具？” “嗯。”我依旧低声胡乱应了一句。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了，你女朋友会担心的。” “你是在说我吗？”民在眯着眼，摇晃着身体说道，“大叔，你放心。我很爱她的，她是比我生命还珍贵的人，呵呵……”民在顿时兴奋起来，拍着胸脯向大叔保证着，然后整个人向我凑过来。 他全身都是浓重的酒气，在我还未来得及防备的情况下，他那冰冷的唇就压了下来。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阻止，我的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天啊，我的初吻就这样没有了…… 浑身一震，我迅速地推开了民在。 那个没有温度的吻，让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到了。”这时大叔转过来看着我们，偷偷笑着。 “谢谢。”我头一低，把半死不活的民在好不容易弄出了车外。 仰头一看，眼前的是那种旧式的小区，最关键的是没有电梯。 7楼？最顶层，外加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 天哪，今天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 “走，我们回家。”民在大力地拍了拍我的肩。 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知道人家的肩膀快要断了吗…… 今天让我再一次见识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我竟然拖着郑景浩爬上了顶楼。 呼，呼，呼……我喘着粗气，放开宋民在，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真是个奇迹！ 用民在的钥匙，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推开门，是一个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一阵阴风吹来，我浑身一颤。 “别怕，我来开灯。”民在搂紧我，低低在我耳边说道，温柔得让我不知所措。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冰山”，只是他的温柔只会对他喜欢的人表露。想到这里，我的心竟然有些酸酸的…… 灯亮了，我才看清楚整个房间，是个很小的两居室。 客厅看起来非常乱，我不由皱了皱眉。 冷风一吹，民在似乎清醒多了，摇摇晃晃地向一个房间走去。 这间房间更乱，脏衣服乱堆，垃圾扔得四处都是，男生是否都那么邋遢呢，特别是颓废的男生…… 唉，我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民在重重地躺在了床上，但是倒下前，他突然紧紧地拽住了我的手，我一个不稳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他将我的头放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喃喃道：“不要离开我，不要…….” 他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我能感受到他心里的那份不安。 我抬起头，细细打量着民在。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清晰到连他那浓密的睫毛我都数得清。我好奇地看着那个银色面具，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在说：“揭开它，揭开它！”可是我不敢，也不能…… 民在此时是微笑着的，他的眼睛邪魅迷人，肤色白皙得近似透明，薄薄的嘴唇上像是有晶莹的露珠在闪闪发亮，如果那半张脸没有遮住，恐怕连真正的王子也要靠边站吧。 “别走，陪着我……”民在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层晶莹的泪光覆盖着。我握着他的手，只感到冰凉冰凉的。 “我不会走的。”我默默地、肯定地说着。 过了好久，他才沉沉睡去。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手从民在的手中抽离。 我跑向另一个房间，我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站在另一个房间的门口，我呆呆地没有挪动半步……我完全怔住了。这间房间比刚才的更大一些，一尘不染，和民在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房间里还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曼陀罗花香味，一闻就知道一定是个女孩子住的。 可是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就更别说摆设了，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我想，这个人一定是民在的最珍惜的人吧。 因为她离开了，民在才会那么痛苦。 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开始有些好奇了，四处翻找，希望能找到照片之类的东西，可是一张也没有。 好像除了这淡淡的曼陀罗花香外，再也没有任何痕迹显示这房间曾经住过人。 她走得真干脆啊，连一点记忆也不留给他。好残忍…… 我心里对民在的同情一个劲儿地狂飙，竟然连被他夺走初吻的事，我也埋怨不起来了。 轻轻关上那间门，曼陀罗的香味也戛然而止。 深吸了一口气，我开始像个老妈子一样为民在整理房间。 垃圾扔掉，脏衣服洗掉，擦桌子，拖地板……然后又跑下了楼，去便利店买了很多吃的喝的填满了他那空空如也的冰箱。 当做完了这一切，我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想到要离开了，心中竟有些不舍，不舍床上那难得露出笑颜的民在…… “民在，我走了……” “民在，我是金娜拉……” “今天照顾你的是我，金娜拉……” 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民在家，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时，已经凌晨1点多了。 可店里的灯还亮着，妈妈一直等着我。 “回来就好，快睡去吧。”本来心里忐忑不安，但奇怪的是妈妈竟然一句责怪的话也没说，只是温柔地看着我。妈妈也变了好多，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挑剔的阔太太了。看着她的眼睛，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眼泪就快要掉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我在心里对妈妈默默说道…… “嗯。”可是面对妈妈，我只是低着头回了一句，“对不起”三个字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自从爸爸死后，妈妈隐瞒了我很多事情，我只是听从她的话隐姓埋名搬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但是她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理由。我知道爸爸的死绝对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到底有多么超乎想象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让妈妈痛彻心扉的秘密。 所以我和她相处时往往很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些什么，生怕一开口，会触及她最深的伤口。 “妈妈，明天上学请帮我多准备一份酱汤泡饭。”我像往常一样对着妈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嗯，知道了，快去睡吧。” 2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我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错。虽然浑身酸痛不已，但是心里却暖洋洋的。 带着妈妈为我准备的酱汤泡饭和烤肉饭，我乐滋滋地上了公车。 我准备中午给民在吃酱汤泡饭，烤肉饭呢……是我的午餐。 今天的公车就像一盒沙丁鱼罐头，我撅着嘴望着窗外急速倒退的景物……啊，下一站就是民在家了，会不会碰巧在公车上遇到他呢，我开始期待了…… 遇到他，他还会记得昨晚送他回家的我吗……或许昨天只是他的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我想着想着，莫名其妙地发起呆来。车子摇摇晃晃，人也跟着摇摇晃晃。 后面的男生好像老是有意无意地往我身上贴。有没有搞错呀，我扮得那么丑，他还要吃我豆腐呀，我的衣服这么宽大，身材不怎么样呀！ 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下！ 啊，那个小眼睛满脸麻雀的男生咧开嘴，朝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恶心！ 我想躲开他，但是车厢里那么挤，根本没有地方能让我移动。而且那个家伙更加嚣张了，有机会就往我身上蹭呀蹭的，恶心死了！ 谁来救救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倒霉呢？ 车子又一阵晃动，这时有个人朝我这边挤过来，挡住那男生，站在我身后，似乎想用他整个人包住我。 不会吧，一个不够，又来一个，再这样下去，我可真的要叫非礼啦！ “讨厌，挤什么挤呀！”被压迫的人终于起来反抗了，我终于鼓起勇气地朝背后那男生吼去。 一抬头，我呆住了。 身后的人竟然是民在。 民在还是那样冰冰的，清冷的眸子没有一丝变化，一如止水，没有泛起任何的涟漪。 我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感激，可也有些失望。他从那么多人挤到我身后，护住我，我以为会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温情、一丝关心，可是没有，他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难道他挤过来并不是想保护我的？ 我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本来急速行驶的车子突然来了个紧急刹车，我整个人顿时失去了重心，但是我却不想倒在民在的怀里，便赌气似的硬是朝左边倒去。 可是民在却迅速地伸出手臂，将我牢牢地箍住。 “你！”我有些气恼地回头看他，并试图从他怀中挣扎出来。 可是我的努力一点用也没有，他自顾自地将我箍得更紧。 “别动，听话。”他在我耳边柔柔说道，这声音有种让我无法抗拒的力量，让我立刻放弃了坚持。 民在的脸依旧没有表情，只是淡漠的眼神背后多了一样东西……是一闪而过的疼惜。 他那么清醒地在我耳边说着话，语调那么轻、那么温柔，我的脸不由得红透了。 我也不再闪躲，安心地在他怀中。他的身上带着很淡很淡的曼陀罗香气，我可以隐约地闻到，属于那个女孩的香味。 那个房间，民在每天都会亲自打扫吧，自己的房间再怎么乱，也不让她的房间染上一点尘埃。也正是因为经常进去那间房子，民在的身上才会有淡淡的曼陀罗香的吧。 只要民在一天忘不掉她，身上的香味就不会消散。那香味虽淡，却深深地钻入我每一根神经。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能让民在念念不忘呢，可惜民在家里连一张照片也没有……是怕触景伤情吗？ 如果怕的话，为何房间里还保留着代表着她的曼陀罗香气呢？ 我望着民在，虽然近在咫尺，可我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那个银色的面具一如既往地闪烁着炫目的光华。 下公车时，我忽然看到那个小眼睛满脸麻雀的男生恶狠狠地瞪着民在，我心里一惊。 那个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他看上去一副狠毒的样子，不像一个色狼那么简单。我还来不及细想…… “卷卷头，卷卷头！”郑景浩那兴奋不已的声音顿时传入耳中。 这么巧，又遇到他了吗？ 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被阳光耀花了眼睛。此时的郑景浩就像太阳神一般耀眼，扑闪着他那明亮而又调皮的大眼睛，招牌式的坏坏笑容照例挂在脸上。 想到昨天与他的种种，一时间我竟然有些失神。 “景浩！”一听那甜得腻人的声音就知道是那个盈美了，她真是比狗皮膏药还黏呀！ 看到盈美，我的脸一下冷了下来，心里瞬间升起一丝不悦，寒冷的X射线“嗖嗖”地射向她。 “金娜拉，你的铭牌呢？”盈美也不甘示弱，板起脸来。 原来这两人今天在校门口做值日生呀，老师还真会分配，看他们那副样子，还真是如胶似漆……我一脸的不屑，心里竟然涌出一种怪怪的感觉。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还真是刺眼！ “不是在这里吗？！”我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铭牌。 “噢！”盈美坏笑着，眼睛却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带着嘲弄。 今天不用穿校服，我穿着很休闲的白色T恤衫，是极其普通的那种，我特意在路边摊买的，还不及我以前买的衣服的价格的一个零头。 一开始我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看她眼睛一直没离开我身上的T恤衫，还摆动着身姿，似乎在秀她那件粉红色的连衣裙。 我定睛一看，哼，不就是香奈尔的长裙吗，我以前也有很多件，可惜全都扔在安阳的家里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大家口中的车芸熙公主了。 新款的香奈尔长裙……我要是穿起来，一定不比盈美差，有什么好得意的。 现在的我，就是喜欢穿路边摊的衣服，怎么样！ 哼，谁怕谁，我不服气地挺胸收腹…… 即使穿着路边摊的衣服，我也并不觉得自己就比盈美低一等…… 我正用意念和盈美对峙时，淡淡的曼陀罗香味又一次飘了过来，我当然知道是谁……然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牵住了我的，抬起头，民在竟然对着我笑了，第一次这么真实地看见他的笑容…… 他不笑的时候就像是一条冰封的河流，但一旦笑，他的笑就像是可以消融一切冰冻的春风一样。为什么有人会笑得如此光彩夺目呢？ 我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了……只顾呆呆地望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抬头却对上了郑景浩那能杀死人的目光，我似乎都能看出他眼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了…… “走吧……”民在低低地说道，说完松开我，自顾自走了…… 而我就像着了魔一般，不顾郑景浩那黑得像锅底的脸，跟着民在后面，像个小狗似的追了过去…… 民在的笑容可真迷人啊…… 整个上午，我时不时地用陶醉的眼神看着民在，他倒不在意，任我怎么看，不受我一点干扰，这样的他，却使我更着迷了。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郑景浩倒是安静多了，竟然没有找我麻烦……我倒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 3 午饭时间到了，万岁…… 民在还是没有带便当，没带正好，正好可以吃我的酱汤泡饭……我端着便当盒，心跳又不规则地律动起来。 他还是像昨天一样，中午一下课就往顶楼跑，然后站在栏杆旁，俯瞰着楼下……又或许，他什么都没有看吧…… 从侧面，我看到他冰冷的眼里有些忧郁、有些哀愁，还有那紧锁的眉头……风吹着他飞舞的长发，他那戴着面具的半边脸时隐时现，有种说不出来的邪魅的美…… “你看什么？”民在突然转过头，冷冷地问我。 “你好看啊。”我不假思索，脱口就说出来了，呃……脸好红，好想钻地洞，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不是叫你不要再接近我了吗？为什么还是要跟着我！”他为什么又这么说呢？刚才不是已经对我笑了吗？现在又变得冷冰冰的，还真是个怪人！ “因为你不快乐！”我又脱口而出了。 “我不快乐，不快乐……”他低着头，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若有所思，“我应该快乐吗？”想不到他竟然反问起我来了。 “当然啊，难道每个人不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吗？” “可是属于我的快乐失踪了，我还能快乐吗……”民在自言自语起来，眼神飘忽而又迷惘。 “别提那些伤心事，我们吃饭吧！”我连忙岔开话题，“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我献宝似的拿出了妈妈准备的酱汤泡饭。 “酱汤泡饭！”民在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给！” “……” “我专门带给你吃的，以后你想吃的话，我天天带给你吃，别再喝那么多酒了……”民在昨天的颓废真是太让人震撼了，特别是昨天一直拉着我的手，流着泪让我不要离开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我真想把他心中的悲伤全都抹去，再为他找到光明的憧憬。 民在沉默着，没有拒绝，也没有动筷子，只是对着酱汤泡饭发呆。 “喂，饭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妈妈的手艺那么好，只看不吃太侮辱人了！ “哦，你吃什么？” “烤肉饭！” “为什么你吃烤肉饭，我吃酱汤泡饭？” “不是你喜欢吃酱汤泡饭的吗，昨天是谁，看着一碗酱汤泡饭，喝了五六瓶酒的！”我笑嘻嘻地嚼着一大块烤肉。 “昨天真的是你送我回去的？”民在眼里有些迷惑。 “当然是我啦！”心里补了一句，除了我，谁能忍受你呀，平白还占了人家的初吻…… “看不出来，你瘦瘦的，力气还挺大，真不像个女孩子！” 狂吐血，说我不像女孩子，这就是我送你回家的酬劳吗！ 心里真是恼火，不过为了顾全自己在民在心中的完美形象，我只能握紧拳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哼，要是郑景浩那家伙敢这么说我，我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不对，我怎么会在这时候想到郑景浩那家伙的，真是的！不过，在郑景浩面前，我好像总是无法隐藏住我的情绪，总是失控，以前的淑女教育真是白费了！ 不过不管怎样，和民在一起在顶楼吃便当，这种感觉真好，心里好甜蜜啊，就连今天的太阳我都觉得特别灿烂呢！ 虽然后来我们并没有说什么话，可是我已经满足了，他今天出手救了我，朝我微笑，又肯接受我的便当，还肯和我说话……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表示我们是朋友了吧。 哈哈，宋民在，我在鼎风高中的第一个朋友，真是好开心呀。 可是，为什么总是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呢，感觉怪怪的，转过头去，却又什么也看不到。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和民在回到教室后，发现教室里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们，特别是郑景浩，脸色铁青。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那种表情，兵冷的光似乎要刺穿我的心，让我不禁缩了缩脖子。 “景浩，你怎么一点也不吃呢，不合你的胃口吗？”这时，我的耳边传来了嗲嗲的女声，回头一看，盈美简直快要趴到郑景浩的课桌上了。看起来这是每天中午都要上演的戏码，虽然我初来乍到，也见怪不怪了。 盈美那暧昧的姿势，让全班女生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我要吃酱汤泡饭！”郑景浩面无表情地大声吼道，不过，为什么他的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我呢？ “景浩，原来你想吃酱汤泡饭呀，明天我就给你做，我做这个很拿手呢。” “景浩，原来你喜欢吃酱汤泡饭，我也会做呢！” “我也会，我也会！” 真是一呼百应啊，郑景浩的粉丝军团又一窝风地包围了他。 我在一旁像看戏似的看着这一出闹剧，不知不觉地嘴角上扬。 “我要吃酱汤泡饭！”谁知郑景浩看着我，眼中怒火更加猛烈，他一拳头砸在书桌上，咆哮一声。 或许从没人看过经常耍小孩子脾气的他发那么大的火吧，大家一下子都吓蒙了，包括那个盈美，当场眼泪就“啪啪”地往下掉。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郑景浩，又顺着他的目光瞪着我，颤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完就跑了出去。 这个郑景浩今天是怎么了，活像吃了几吨炸药。 我又忍不住了，指着他大声说：“你在搞什么啊？无缘无故耍什么大少爷的脾气！” “你！”郑景浩看着我，“霍”地一下推开桌子，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教室外走去。 他转身的那一刻，我忽然看见他的眼中有种无法掩盖的伤心和失落。 奇怪，我得罪了他吗，昨天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他为什么突然想吃酱汤泡饭呢？ 我还没有想明白，只听见外面“嘭”的一声，接着是“稀里哗啦”碎片落地的声音。 “啊，流血了！景浩受伤啦！”不知道是谁大喊起来，“他的手砸在玻璃上了！” “什么？天啊！”一瞬间，一大帮女生又浩浩荡荡地追出去了。 这家伙还真是喜怒无常呀，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呢？刚才他那么一推，书桌上的东西也全掉地上了。 我蹲下来，默默地把郑景浩的东西一点一点拾起来放好，奇怪，明明不关我的事，为什么我的心却憋闷得难受呢？他的伤到底严不严重呢？ 郑景浩一个下午都没有来上课。 他的伤有没有好一点？为什么我总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呢？ 整个下午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的都是这个，偶尔碰到民在探究的目光，我也忙把头低了下去…… 3 下午放学回家，整个人都蔫蔫的，一点也提不起精神，吃完饭我就在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欧巴桑，欧巴桑！” 正迷迷糊糊地睡着，我那个烦人的妹妹就把我叫了起来。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我这个妹妹可是一个大魔王，我可不敢招惹她。 “为什么叫我？” “欧巴桑，店里来了个好奇怪的哥哥，戴着银色面具，跟你穿一样的校服，妈妈说是你的同学，所以让我来叫你呢。” “是民在，他又来了？”我顿时清醒过来，他是来找我的吗？我觉得自己又没办法正常思考了。 “欧巴桑，你喜欢他，对吗？”妹妹突然嚷嚷道。 “乱说，小鬼头！”我狠狠瞪了她一眼，“他只是姐姐的同学……” “我不管，我不喜欢他！”宝拉大声说道，然后撅撅嘴，“所以你也不许喜欢他！” “为什么？”我感到奇怪，难道是因为民在脸上那个奇怪的面具？ “因为他是戴着面具的妖怪！” 果然被我猜中了，妹妹就喜欢以貌取人，自从我把自己弄得丑丑的，她就不怎么爱搭理我，现在又挑剔民在。我拉长了脸，很严肃地说：“不许那么说他，小孩子，不许没有礼貌！” “你坏死了，我讨厌你……”妹妹看我那认真的模样，小嘴一撅，竟然哭了起来，“不管啦，你们两个怪人在一起好了，哼！” 妹妹跑了出去，剩下我一个人，开始静静地思考妹妹的问题，我喜欢民在吗，喜欢他吗？更准确地说我应该是对他的神秘、他的冷漠、他的忧伤感到强烈的好奇。至于喜欢不喜欢，根本不是现在的我该想的问题，我只想平静地考上大学，让妈妈开心。 等我走进店堂，民在还坐在昨天的角落里，桌上放着一碗酱汤泡饭，还有一瓶酒。 我有些恼火，走上前去：“你怎么又喝了？” “坐下来，陪我。” “……”我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一把拉到身边，坐了下来。 “喝一杯吧。”他竟然把杯子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凑得我好近，我似乎能感觉到他鼻尖上火热的温度：“我，我不会喝酒……” “是吗？”他把酒杯从我唇边拿开，轻笑了一下，就朝自己嘴边送去，一饮而尽。 那表情既优雅又带着几分嘲弄，不羁潇洒却又无比冷漠。银色的光辉映衬着他白皙的脸庞，我觉得民在是如此地不可抗拒。 “为什么是我？”他眯着眼，向我展露迷人的笑容。 “……”为什么是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是危险的，哈哈哈哈……” 第一次看到民在那么开怀地大笑，可我却好像还是看到了大笑下掩藏的伤心。为什么他老是对我说，他是危险的呢？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民在已经把他的酒都喝光了，还有他从来都是只看不吃的酱汤泡饭也被他消灭得一干二净。 “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我走了……” 民在站起来，潇洒地朝我挥挥手，留下一脸茫然的我……民在，你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呢？ “丁零零……”就在这时，店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我跑进里屋，看到妈妈已经接起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云水料理店。” “送一份酱汤泡饭过来，这里是千松道云顶别墅101号，要快！”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不是很客气，我听着就有些不舒服。 “这位客人，对不起，我们不外送。”妈妈小心翼翼地向客人解释。 “不外送？我给你双倍的钱，你们派人叫出租车送过来，来回车费我也会付的。” “可是……”妈妈很为难。 “嫌钱少吗，我出5倍的价格总可以了吧。快点送过来！要不是我们少爷就要吃你们家的，你以为我想呀……就这样吧，快点呀！”那个女人蛮横地嘟囔着，然后就挂掉了电话，妈妈握着话筒，一脸无奈。 “有钱就了不起了吗，哼，出了5倍的价格，就以为人家愿意吗！”我愤愤地说道。 “算了，娜拉。也许是哪位熟客喜欢吃，没有时间过来。我们给他送过去就是了。”妈妈宠溺地看着我，接着道，“一会儿你送过去吧，店里玉顺她们忙不过来。生意越来越好了。”妈妈乐呵呵的。 “好。” “看来店里要招个兼职的，有时忙不过来呢……” “真的吗！妈妈，我可不可以介绍同学过来打工呢？” “随便你，有的话你就带过来给妈妈看看，快点送过去吧。打包好了！” “嗯，知道了！” 我拿好东西，叫了一辆出租车，心里乐滋滋地开始打起小算盘。 不知道民在会不会来店里打工呢，如果他愿意就太好了。一路上我都在车里傻傻地笑着，想着如何说服民在。 千松道是典型的富人区，而云顶别墅就更是高级了，建在半山上，依山傍水的，风景好得就像是坠入梦境里一般。 看着眼前一幢幢欧式别墅，我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如果爸爸没有死，把我们的云水间盖起来，应该比这里要美得多了吧。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酸酸的……因为那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101号，看着富丽堂皇的大门上那个熠熠生辉的“郑”字，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时竟然想到了郑景浩。想到他下午那愤怒的眼睛，和那一声惊呼…… “流血啦！” 我甩甩头，整理了一下莫名的情绪，上前按了按门铃。 门开了，我心里竟然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的变故，面对着这种熟悉的豪华别墅，我竟隐隐地有些自卑。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表情非常傲慢严肃，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更可气的是她那双凌厉的眼睛正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好像我带着什么细菌似的。 我忍！ 她接过了我手里的酱汤泡饭，递给我一大叠钱。 我数了一下，真的好多啊，还真是大手笔……我只拿了酱汤泡饭钱和车费钱，其余的都退给了她。 她很诧异地看着我，不解道：“怎么啦，你什么意思？” 我很客气地解释：“我只收一份酱汤泡饭的钱，还有来回的出租车费钱，多余的钱我们是不会收的。” 她再次打量了一下我，没有说话，把钱收了起来，但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惊奇和不解。 我有些好笑，她一定是把我看成是爱贪小便宜没见过钱的无知丫头了吧。 “娜拉，娜拉！”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别墅的楼上传了过来…… 怎么这个声音听上去像是郑景浩的呢，不过他从来都不叫我的名字，只是叫我卷卷头…… 正疑惑间，有个小东西蹿到了我脚下，友好地舔着我的鞋子。 我低下头一看，原来是只很可爱的小狗，纯白的卷毛，褐色的眼珠圆溜溜的，好可爱呀。 “娜拉，娜拉！”那个声音显得很焦急，而且越来越清晰。 我一抬头，天啊，竟然真的是郑景浩。 “郑景浩！” “卷卷头！” 我们都张大嘴看着对方，惊讶地叫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然后又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他不知道我在这里，那他刚才叫的“娜拉”是谁呀？ “娜拉，娜拉，乖，过来。”只见郑景浩弯下腰来，轻轻地抚摸着小狗的脑袋。我这才从他的动作中意识到，原来他喊的娜拉是我脚下的这只小狗。 他的狗竟然叫娜拉，和我同名！ 怎么能这样，明摆着捉弄我嘛，他一定是故意的！ “郑景浩，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呀？娜拉，乖，快到哥哥这儿来！”郑景浩的脸上笑开了花，声音更是甜得腻人，我的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小狗看看郑景浩，又看看我，然后依依不舍地走到郑景浩面前。 郑景浩开心急了，一下把它抱入怀中，亲昵地摸摸它的头，笑着说：“还是我的娜拉乖呀，来，亲一口。” 小狗似乎听懂了郑景浩的话，叫了一声，就用那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郑景浩的脸，郑景浩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开心地把小狗举到半空中，又放下，再举……乐此不疲。 看到这个情景，疯了，我简直要疯了。 郑景浩真是个变态！ “不许再叫它娜拉，恶心死了！”我终于忍不住，指着那小狗气愤地吼道！ “为什么？”还是那痞痞的笑。 “因为我叫娜拉！它怎么可以叫和我一样的名字！” “你不是叫卷卷头吗？再说我的狗，我爱叫它什么就叫什么，你管不着！” “我不叫卷卷头，我叫金娜拉，金娜拉！”我瞪着他，大声咆哮，愤怒的气焰简直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没有办法，在郑景浩面前，我总是隐藏不了自己的情绪，每次他都能把我气得抓狂！ “对了，你来我家做什么？”他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问我。 可我已经被气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爷，她是来送酱汤泡饭的！”一旁的冷酷女人恭恭敬敬地开口了。 “送酱汤泡饭做什么，林嫂？”郑景浩茫然地看着林嫂。 “是这样的，少爷，您从中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不愿意吃。盈美小姐很担心，您又不愿意见她。我听盈美小姐说，你中午要吃酱汤泡饭，后来我又看您一直拿着云水料理的名片，以为您……所以就……”林嫂越往后说，郑景浩的脸色就越难看。 “以后不要自作主张！”郑景浩看着林嫂，冷冷道，声音无比威严，脸上却泛起一丝尴尬，似乎更生气了。 郑景浩竟然到现在也没有吃一点东西，他的火气那么大吗？我不由自主地朝他的手看了过去，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只是那一圈纱布白得极其显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心虚和内疚，视线久久不能从他受伤的手上离开。 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他生气，他不吃饭，他受伤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手怎么样了？”更可怕的是我竟然关心起郑景浩来，对上我关切的目光，郑景浩眼中闪过一丝窘意，转瞬即逝，然后就是满眼的不在乎。 “我的手不用你关心！” 我好心不计前嫌，他竟然这样对我，真是好心没好报，哼！ “谁要关心你呀，我巴不得你的手一辈子都好不了，哼！”我赌气咒他。 “好，好！既然这样，请你离开！”郑景浩看着我，脸都发青了。 “我本来就要走，谁稀罕待在你家呀！”我没好气地冲他嚷嚷，转身就跑了出去。 死郑景浩，坏郑景浩！ 我在心里把郑景浩骂了无数次，可是一想到他最后那铁青的脸、冷酷的声音，为什么我竟然有种委屈到想哭的冲动呢！ 死郑景浩，恨死你了…… 第四章 黑色捷豹的神秘主人 1 我回到家，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蒙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眼睛有些肿肿的。 “笑一笑，笑一笑，金娜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微笑道。 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昨天的不愉快就让它快点消失吧，虽然心口隐隐作痛。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苦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在乎那个臭小子了？真是搞不懂自己。 到了学校，民在已经到了，我转头一看，旁边郑景浩的位子还空着。 我竟然有些担心，已经快上了课了，他怎么还没来呢？ 刚整理好书本，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响亮的笑声，透着得意张扬，抬头一看，只见盈美亲密地挽着郑景浩的手臂，而郑景浩更过分，跟她凑得很近，时不时和她耳语几句，引得盈美笑得更大声了。 当我死死地盯着盈美的时候，郑景浩也看到了我，但是他的眼神很冷淡，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很快又把注意力集中在盈美身上。 那一瞬间，我的心疼痛起来，忽然想起了他灿烂的笑脸，痞痞地叫我“卷卷头”的模样，心莫名其妙地沉了下来，却又正对上盈美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还真是养眼，不过我的心怎么变得酸溜溜的呢？！ 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盈美有任何嘲弄我的机会！绝不！想到这里，我强忍着心里酸酸的感觉，朝盈美丢过去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是谁啊，刀枪不入的金娜拉，什么都不怕！ 盈美诧异地盯着我的笑脸，惊讶得只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自顾自地坐好准备上课。过了一会儿，郑景浩坐了下来，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但我装作没看见。哼，才不理他呢，我还是看看民在吧。 我转过头去，看到的正是他没戴面具的那半边脸，好俊美呀……可无论是开心还是沉默，他的眼神里总是藏着若有若无的哀伤，身上淡淡的忧郁也始终久久不散…… 我知道他的哀伤来自于他喜欢的人离开了他，可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那半张脸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谜底呢？ 一上午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中过去了，直到中午，我突然发现了一件很糗的事——没有带便当。 我竟然没有带便当…… 我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看见便当…… 妈妈还准备了民在的酱汤泡饭，我还准备吃饭的时候请他来店里打工呢，现在该怎么办…… 真是没脑子啊…… “那个，今天我忘记带给你便当了，对不起……”我低着头，撅着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可全是靠酱汤泡饭才好不容易融化这“千年冰山”的一小角，想不到郑景浩的打击让我忘了最重要的事，本来还想循序渐进地打动整座“千年冰山”，会不会因为今天的失误……唉，我的心里真是悲哀到了极点。 我好不容易才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呀！ “没关系，今天我请你吃饭！”民在淡淡地说着，眼里有种柔柔的光芒在流动。 “真的吗？太好了！”撒花呀，撒花，想不到民在竟然会主动请我吃饭，“冰山”在渐渐被我融化呀，看来我的功力果然不简单呀，哈哈！ “那个，我们店里在招人，你要来吗？”我趁热打铁。 “这……以后再说吧。” “每天都有免费的酱汤泡饭吃哦！”我刻意加重了后面的“酱汤泡饭”四个字，哈哈，民在，酱汤泡饭和曼陀罗香一样是你的死穴吧！ 走在校园的路上，我死缠烂打让他来我们店里打工，一来确实是有免费的酱汤泡饭吃，二来他也就不会再酗酒了，三嘛就是我有更多时间来了解他、开解他，哈哈！ 虽然民在一直沉默，但是我使用了唐僧那一招，他终于招架不住，点了点头，我像奸计得逞一样，放肆地在校园里大笑起来。 “芸熙，芸熙！” 背后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开始听他叫“芸熙”我还没怎么在意，毕竟叫芸熙的也不止我一个，而且学校里谁又会知道我以前的名字呢，我继续笑呀笑呀，没有心肝地笑，但是那个名字却在我心里隐隐作痛。 “车芸熙！” “车芸熙！” 直到那个人一遍一遍叫着“车芸熙”，而且语气无比确定时，我的笑容才彻底僵住，身体似乎被定格了。 “车芸熙”……是在叫我吗，我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当我以为自己已经快要忘了时，这个名字又再次出现……我一时竟无法呼吸了。 “车芸熙！”背后那人喘着气追上我，拍了拍我的肩。 我蒙住了，不敢回头，脑子里迅速搜索着……认出我的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妈妈曾经和我说过无数次，无论如何不要承认自己原来的身份，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我知道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所以今天无论背后是谁，我也不会承认的。 “你是谁？”我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陌生的男子。 他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但绝不细瘦纤弱，他的身材修长，胸膛宽阔，皮肤有点白。一头简洁的短发，脸部的线条很是柔和，深邃的眸子温润明亮，闪动着琉璃般的光芒，此刻正饱含深情地望着我。 “芸熙，怎么了，连东旭哥哥都不认识了吗？”那男子温柔地笑着，宠爱地摸着我的头发，好像对我很熟悉的样子，“怎么把自己打扮得这么奇怪，这个造型可不像你呀！刚才差点认不出来了，干吗戴眼镜呀，你又不近视？”那男子边说边上来拿我脸上的眼镜。 东旭哥哥？我怎么没有印象……还有，他怎么会对我那么熟悉。不过，他长得还真好看，不像民在那么清冷孤傲，有一种儒雅的温婉，让人无法抗拒。 他穿着一套阿玛尼的黑色细条纹西装，淡粉色的衬衫配宝蓝色的领带，高雅中透着一种贵气，这样一个温柔又精致的男人，如果我认识的话，我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可是那弯弯的眼角，温柔的笑意，却让我觉得十分熟悉，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我完全迷茫了…… 当他的手指碰触到我的黑框眼镜时，我才猛然清醒，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我不认识你！请你不要随便拿我的眼镜，我近视！”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很严肃地告诉他，“还有，我叫金娜拉，不叫车芸熙！” 我正视着眼前自称“东旭哥哥”的男子，一连串地对他说道。 “芸熙，我找了你好久！为什么你爸爸死后，你们全家人突然都不见了，出了什么事吗？”他温和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焦灼，但是唇边却一直带着令人愉悦的笑意。 他究竟是谁，我在脑中极力搜索十八年来的记忆，我应该记得他，他竟然知道我们全家突然失踪的事，我应该知道的……是谁，他究竟是谁？ 我虽然表面竭力保持着平静，可是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想让眼前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平淡地对他说着。 “认错人了？芸熙，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父亲是徐仁勋，以前我们在南州一起住了一年多，你忘了吗？我是东旭哥哥啊！” 原来是他！是仁勋叔叔的儿子——我的东旭哥哥，怪不得他对我们家的事如此熟悉。仁勋叔叔是爸爸生前最好的朋友，我十一二岁的时候，爸爸妈妈有事情还把我寄养在他家一年多。东旭哥哥是他家的独生子，也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不过，后来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我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他竟然还记得我，我心中顿感一阵温暖。 不过，不论他是谁，“车芸熙都是过去了……你现在是金娜拉……”妈妈嘱咐的话语又在我耳边响起，我向东旭绽放一个最迷茫的笑容，说道：“你说什么呀，为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芸熙？”东旭很受伤地看着我，一脸不解和痛楚。 “东旭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是郑景浩的声音，怎么到哪都能碰着他，我又一阵郁闷。他们是朋友吗？不管了，我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还真是巧啊！ “金娜拉，你怎么也在这里？”接着是盈美的声音。 “她真的叫金娜拉？”东旭听到盈美的话，愣愣地望向郑景浩。 “是啊，她不是金娜拉是谁？”郑景浩嘴角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招牌笑容，随意地答道。 “她真的不是芸熙，真的不是……”东旭低声喃喃道，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消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呵，我对于东旭哥哥来说很重要吗，他可是第一个找我的人。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记得我……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头雾水。 这时，民在拉了拉我的手，轻声道：“我们去吃饭吧！” “是哦，耽搁了这么久，我现在肚子好饿啊。”我朝民在笑笑，一脸的甜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冷，顺着冷气的方向一看，郑景浩正恨恨地看着我。 还是少惹他为妙，我避过景浩眼中的锋芒，拉着民在准备离开。 “我们一起吃吧！”东旭哥已经恢复了温婉的笑容，一脸淡然。 “……”对于他那么快的转变，我有些不适应。 “你和景浩既然认识，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算我向你道歉，耽误了你吃饭的时间。” “不用了！”我还没有开口，民在就冷冷地替我拒绝了。 “东旭哥在问娜拉，又没有问你！”郑景浩的表情僵硬。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郑景浩当面叫我的名字，以前他总是叫我“卷卷头”，我也习惯了，乍一听他这样叫，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只叫“娜拉”的“狗”，感觉怪极了。 “一起去吃好吧，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你和她真的好像，好像……” “好……好吧。”他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很诚恳，我实在不忍心拒绝。 民在沉默了，我想他一定不高兴，便悄悄地拉了拉他的手，可怜兮兮地恳求着，他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郑景浩和盈美的脸始终臭臭的。 2 东旭哥开车带我们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他开的车是一部黑色的捷豹，英国贵族崇尚的绅士车，在阳光下显示出无与伦比的尊贵。 在上车时，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以前芸熙最喜欢这个牌子的车了。” 我听了，仔细地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过。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时时刻刻都把我放在心里似的，让我觉得别扭极了。 这是一家欧式风格的餐厅，我还是第一次来。 地上铺的是华贵的绿色大理石，四周镶嵌着五彩斑斓的壁画，还有一些描绘四季风景的油画。天花板被漆成凝重的黑色，正中间吊着一盏超级豪华的宫廷式大吊灯，而一些小照明灯分散在各个角落，仰头望去就好像星星一样，让人有如置身浩瀚的银河。 东旭哥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透过透明的玻璃，正好可以看到院外的小喷泉。爱神小丘比特举着手中的水壶，雾般的水花伴着潺潺流水，让夏日的燥热天气里多了分清凉，即使在窗外看着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餐桌是白色的大理石材质，最底层铺的是深红色镶金的天鹅绒桌布，上面还铺了两层精美的白色绸布，摆放着各类餐具。除了烛台以外，桌子上还放着新鲜的百合花，淡淡的香味萦绕其间，缓解了我们之间尴尬的气氛。 坐下后，一个穿着银色衬衫系着红领结的年轻侍者走了过来，递上了菜单。 徐东旭将菜单递给我，让我先点，此时盈美的脸上已有几分不悦，但是碍于东旭哥不好发作，只是撅着嘴，委屈地看着郑景浩。郑景浩没睬她，盈美的脸又臭了几分。 “吃什么？”徐东旭温和地看着我，一脸关切，我才发现自己傻傻地捧了菜单半天，但是视线却一直追着盈美，是盈美吗，我心竟然虚虚的，胡乱说道：“牛排好了……” 我话音刚落，只听盈美冷哼一声，一脸的鄙夷：“这家最出名的是吃鱼，海豚肉卷﹑卤汁牡蛎﹑上色大海鳗还有熏鲱鱼。你却点什么牛排！你以为吃西餐就只有吃牛排呀，你要什么牛排，什么汁的，几分熟的，你知道不？” “盈美！”或许是盈美说得太过火，景浩出言阻止，但是我却一点也不领情。 面对盈美那张咄咄逼人的脸，我用再平静不过的声音缓缓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又怎么样？” 反问了她一句，没有尖锐的反击，我的平静和坦荡让盈美原本的脸白了紫，紫了又白，满肚子的怒火只憋出了一个字：“你！” 哈哈哈，看她那表情，我也快憋出内伤来了，真是好笑！ 盈美，你想嘲笑我金娜拉，下辈子吧！ “也给我一客牛排吧，六分熟，绯力的，蘑菇汁。这位小姐也一样。”徐东旭也点了牛排，这让我有些吃惊，而且他还帮我做主，这些正是我的喜好呢。尽管有些疑惑，但我还是对他感激地笑笑。 “要喝什么汤呢？今天我们推荐的是上色玫瑰汤。”侍者又问。 “就这个吧，还是两份。今天的甜点是什么？”徐东旭冲我笑笑，眼睛越发明亮起来。 “有牛奶蛋糊饼﹑果脯杏仁露馅饼﹑牛奶冻布丁﹑杏仁露……” “果脯杏仁露馅饼，饭后来个草莓冰淇淋，这样可以吗？”徐东旭的口气虽然是询问，但是眼中却有着志在必得的自信，一张恬淡俊逸的脸贴了过来。 他的唇色极淡，不是民在那诱人的红，也不是景浩那丰润的粉。微微扬起的唇边，却一直挂着如唇色一般浅淡的微笑，就如同春日的阳光，既没有夏日的灼热，也没有冬日的清冷，他只是暖暖的，温暖着像我这样孤寂的人。 我点点头，默许了。 不仅仅是为了那习惯的菜肴，而是为他眼中那真挚的情感。 可是，东旭哥，我不能做你的车芸熙，我现在只能是金娜拉。 再平凡不过的金娜拉…… 我收回自己感激的目光，转过头来问民在：“民在，你要吃些什么？” “和你一样……”民在淡淡答道，眉目间是一贯的清冷，只有我才发现他那浅灰的眸子隐隐波动着些许的温情。 “啊……”虽然心是欢喜的，但是口中却忍不住惊讶地叫出来。 “这里没有……酱汤泡饭……”说到酱汤泡饭时，民在顿了一下，漠然地望着不经意的角落，如浩瀚的大海，看似平静却又波涛暗涌，孤寂而又无助。 我知道他在想着她，那几个字就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他心中，刚才他是不经意说出来的吧，所以他后悔了，他在怀念那个喜欢曼陀罗香的女孩…… 民在，不可以忘掉吗，为什么要让心那么痛…… 我的心头仿似有长针猛地刺过……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我也不会在晚上无人的时候偷偷流泪了…… 总在不经意中想起，总在不经意间刺破伤口，这就是失去最爱人的痛吧…… 如果痛，那么让我陪你…… 民在的手，苍白纤细，如此冰冷……而且如此细瘦…… 我轻柔地握住他僵硬的手指，用自己的温暖去包裹他冰冷的手指…… “咳……咳……”郑景浩猛咳几声，一双漆黑眸子牢牢地锁住我，凌厉的目光仿似要将我的身上射出洞来。 “景浩，该你点了……”徐东旭的声音适时地出现了，依旧温和。 “我也一样！”郑景浩没好气地说道，“砰”的一声将菜单扔进侍者的怀中。 “景浩！”盈美拖着那绵长的嗓音媚媚地叫道，叫得人骨头都酥了，可惜我不是男人，我只会起鸡皮疙瘩。 “别再这样叫我，肉麻！”景浩毫不留情地斥责盈美，虽然我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但是大庭广众下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这样，真是太不给面子了。不过，显然我忘记了这一点，我行我素的景浩是不会顾忌别人的目光的，虽然已经无数人向他行注目礼了。男人的眼光总是不解，女人的眼光全是期待…… “我也一样！”盈美那我见犹怜的脸扭曲着，忿忿然说道，但是那愤怒的目光好像是对准我的。 好像是郑景浩惹你的吧，关我什么事呀，我不甘示弱地回瞪了过去。 “全都要绯力牛排、六分熟、蘑菇汁、上色玫瑰汤、果脯杏仁露馅饼、草莓冰淇淋吗？”介于我们这桌诡异的气氛，侍者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他还是很敬业地把菜单重复了一遍。 “还不快去，给我滚！”盈美几乎是用吼的，还叫人家滚，在那么高雅的餐厅，而且又是学校旁边，同学很多，而盈美这种风云人物自是很多人认识。结果那些人齐齐将眼睛盯住盈美，潜台词是：“这个撒泼的女人真的是那传说中高雅大方的校花盈美吗？” 当盈美感受到了注目，想起刚才的失常时，已经太晚了，形象呀，全毁了…… 嘻嘻，我暗自偷笑…… 不一会菜上来后，徐东旭打破了沉闷，又开始缅怀过去…… “芸熙很小的时候就很爱吃牛排，她的每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 吃相优雅是吧，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暗自鬼笑了一下。 拿起刀叉，我有意碰触着骨瓷制的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好听，我喜欢，于是我的刀叉开始频繁和盘子接触…… 刚开始的异响，盈美还可以忍受，只是给了我两记卫生眼。当我没理众人的注目、旁人的侧目，还是我行我素，粗鲁地抬起手臂大块大块地割着牛肉，盈美终于忍受不住发飙了。 “喂，你到底会不会吃西餐呀，基本的用餐礼仪都不懂，丢死人了！” 早就料到她会那么说了，我白了她一眼，吐吐舌头无奈道：“我就这个样子，怎么样！” 郑景浩看着我，双眸满是探究，而徐东旭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只有民在沉默着，默默地把我的盘子拿到他面前，细心地将牛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让我在诧异中又体会到了他那特别的关怀，很温暖。不过，这不是搅乱了我的计划吗！ “第一次注意到芸熙是在晚上，当时大家都睡了，她一个人跑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好多零食，被我撞了个正着。一瞬间，她的脸变得很红，接着就劈头盖脸地朝我说了一大堆道理，弄得我莫明其妙。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小淑女，而是被爸爸妈妈逼着从小接受淑女教育。每次吃饭都假装吃得很少，没人的时候，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偷吃东西。那个时候的她像个狡猾的精灵，虽然老爱欺负我，但是很可爱，我也任由她欺负，因为那是她最真的一面。”东旭温柔的嗓音开始继续回忆，说起小时与我点点滴滴的往事。 这家伙记得还真清楚。不过，那时候的东旭哥哥真的很好，我爱吃的东西他总是会帮我留着，然后晚上两个人坐在月光下，他看着我狼吞虎咽，一脸幸福。而我呢，就总爱捉弄他。在南州的一年，过得真的挺开心的。回去以后，我还常想着他，可惜却再也没有见着他。渐渐地，也就淡忘了。 “东旭哥，你既然那么重视她，为什么后来你没有去找她？”大家似乎都被东旭哥的话吸引住了，连刚刚还在生气的郑景浩都傻傻地问。 “其实我一直有去看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为什么？”郑景浩更不解了。 “她跟我说过最讨厌青梅竹马的爱情，没有新鲜感。她喜欢一见钟情的那种浪漫，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她长大，给她一个美丽的邂逅。” 东旭哥的话让我们大家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全是一副下巴落地的表情！没想到他这么喜欢我，竟然把我小时候的一句玩笑话当真，一直偷偷地来看我，却不露面。 看着一桌的三个大男孩，如果说景浩是夏日灿烂的骄阳，那民在就是冬天清冷的雪，而东旭就是春天和煦的微风了。让人觉得好温馨好舒服。 吃完，饭后甜点冰淇淋送来了……看着甜品，东旭哥又缓缓地说道。 “芸熙对三种东西没有免疫力，那就是冰淇淋、蛋糕和巧克力。吃冰淇淋和蛋糕时，她总会把自己弄得满嘴都是，所以在别人面前她从来不敢吃这两样东西……”说完，还时不时地看着我，眼中满是令人沉溺的温柔。 尽力避开东旭灼热的目光，我专注地吃着眼前的冰淇淋，好香好甜，在嘴中的感觉好滑，真是享受呀。 民在看着我的那副吃相，又一次笑了，从没想过那么一个冷漠的人笑起来会这么好看、这么灿烂……冰山渐渐融化的感觉真好啊！ “没有感觉吗？”民在突然问道，半边俊美的脸上露出一种狡黠的笑容。 “什么？”我一脸茫然。 民在又笑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一条洁白的丝帕，朝我嘴角擦去。 一瞬间，我明白过来了，一定是我把冰淇淋弄得满嘴都是，东旭哥说得还真对。民在的脸离我很近，动作很轻柔，还是第一次看到民在这么温柔的表情，两朵红云立刻飞上了我的脸颊。 “嗯哼……”这时郑景浩发出的令人讨厌的声音，这也让我意识到我和民在现在这种姿势实在是很暧昧，汗。 我慌忙把手帕夺了下来，心虚地在嘴上四处擦擦。 景浩的眼里已经要喷出火来，而盈美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东旭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只是眼里有种一闪而过的伤痛。 其实东旭哥哥真的很好，我想起他小时候那帅气可爱的样子，而且他还很会照顾人，可惜他出现得太晚了…… “我们走吧，快上课了。” “好呀，景浩，我们走，这里我早就待不下去了，和这种人在一起真是种侮辱！” 对于盈美的讽刺，我不以为意，恢复了百毒不侵的气势，回了她一个最大最甜的笑容。 “民在，我们也走吧！” “好！” 出了餐厅，东旭哥开车把我们送回了学校，一路上他没有再说话，其他人也陷入了沉默。 “车政泰好像最近也急着找车芸熙一家人。”就在车停在校门口，我跳下车的时候，东旭哥突然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是每个字都如同烙在我心上一般，炙烤着我的心。 还好东旭哥没有看到我的表情，我也不用担心被他看出什么来，否则我这一脸苍白的惊恐模样又怎么瞒得了人呢。 车政泰是我的叔叔，是爸爸的亲弟弟。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很喜欢这个叔叔，因为我潜意识里在害怕着他。尽管他有着酷似爸爸的脸，但是我从他的眸中看到的从来都是狠戾和决绝。 叔叔在找我们？他是在关心我们吗？ 我默默地往教室走去，突然出现的徐东旭似乎轻易地打乱了我原本已经平静的生活。 “娜拉！”我正发呆，民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认识他，对吗？”民在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肯定的眼神似乎要看穿我的灵魂。 我……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徐东旭，徐东旭，为什么你要把我极力忘记的东西，从我记忆深处挖出来，让它再一次承受噬心的疼痛呢…… 好残忍，好残忍…… 3． 因为中午意外地遇见到了东旭哥，有些我自以为忘记的记忆又重新回到脑海中。整个下午我都魂不守舍，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老是发呆出神。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失常，民在破天荒地把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很久很久，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又有种一闪而过的担忧。 景浩也常常看我，只是他的目光让我不太舒服。因为盈美就坐在他后面，他一看我，盈美的目光就跟着来了。所以不论景浩的眼神里有着多么疼惜的温柔，紧随其后的盈美的目光却让我不寒而栗。 …… 终于熬到放学了，万幸…… 马上要摆脱那些恼人的目光了……我正快速地整理着书本的时候，民在突然走了过来。 “明天下午放学我和你一起回家。” 他在说什么，说要和我一起回家…… 脸上温度急剧增加，心也在“怦怦”跳个不停…… “那个，那个……”我一时结巴起来，整个人像被烤熟了的大虾，弯着身，低着头，脸通红通红的…… “不是你让我去你家打工的吗……” “是……是啊……” “那明天见吧……” 哇，民在的样子好迷人，尤其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薄薄的嘴唇抿着，真是诱人啊！ 我两眼红心直冒！看着民在潇洒地离开，流口水中…… 第一次民在这么亲切地和我说了很多的话……而且他还答应到我家去打工哦！ “擦擦你的口水吧，都要流到脖子了！”景浩突然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我。 哼，我扬扬头不理睬他，继续整理书包。 “你就那么迷恋他吗，人都走得那么远了，还站在这里发呆！”景浩冷冷的眼眸倏地眯起，一股恼怒和不甘在眼底隐隐波动着。 “要你管！” “金娜拉！”景浩突然大步走上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别过头，避免看到他那正在喷火的眼眸。 “金娜拉，为什么不看着我，我就这么令你讨厌吗？”景浩冰冷的话语透着一丝悲伤。 “郑景浩，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事？”我抬起头，盯着他看。 “为什么？该死的！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就好了……” 那样有着如同骄阳般明媚笑容的景浩却露出隐忍着的伤痛，我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景浩……” 听那甜得发腻的声音，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盈美了。 “景浩，你怎么又和这个丑八怪在一起了？”盈美上前搂住景浩，给了他一个甜美的微笑，然后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我，“金娜拉，你要不要脸，为什么老是缠着景浩，景浩是不会看上你的，死心吧！” 说我缠着郑景浩？！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我朝盈美露出标准的淑女笑容，用我以为今生最为优雅的姿势，温柔地说道：“盈美，我对你的景浩，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 我知道郑景浩已经气得脸色发青了，我还是及早脱身。我又对着盈美和景浩优雅地一笑，转身潇洒地离开，这次不仅是景浩的脸色变了，连盈美的脸都发绿了。 “金娜拉！” 身后传来郑景浩狂吼的声音，就像一条鞭子促使我跑得更快了。 一路奔到家，心里还是“怦怦”直跳，不过本来郁闷的心情因为捉弄了郑景浩，终于拨开云雾见太阳啦。 “妈，我回来了，我找到可以来店里打工的同学了。” “是谁？” “妈妈也认识呀，就是前几天一直在我们店里喝酒点酱汤泡饭的那个男生。” “他？”妈妈有些吃惊，看她的表情好像有些不情愿。 “难道妈妈也和其他人一样不能接受他吗？” “……” “妈妈难道没有察觉他心底的悲伤吗？” “……” “妈妈……” 还想继续说，结果被妈妈打断了：“行了，让他来就是了。” “谢谢，妈妈。”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了，快去吃饭，等下来帮妈妈。”妈妈宠溺地摸摸我的头。 我也兴冲冲地跑去吃饭了。今天的晚饭有我爱的酱饼哎。 从烤架上拿下来的热气腾腾的酱饼，里面除了有牛肉、大酱、葱、蒜、芝麻，妈妈还特地加了磨碎了的栗子粉，所以它吃起来不仅有糯米黏黏的感觉，还有栗子的清甜味。 哦，还有好喝的牛杂碎汤，妈妈熬得浓浓的，喝起来整个胃都暖暖的，香香的。 妈妈做的料理真的很好吃，看看店里的生意就知道了，客人们都是微笑着进来，满意地离去，这都是妈妈的功劳。 妈妈脱下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头衔，原来也可以那么厉害，一个人带着我和妹妹坚强地生活着，突然有种幸福感溢满我全身。 “欧巴桑，你好奇怪呀！” “……” “欧巴桑，为什么你吃得那么开心？” “……” 唉，我那个恼人的妹妹又来了！ 4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店里最忙碌的时间开始了。 我穿梭在店堂里，帮忙点菜，上菜，忙得不可开交。 “叮当”，门又开了，进来了一位高个子的年轻人。粉紫色的休闲衬衫，领口开得很低，露出大片健美的胸肌，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虽然没见到他的脸，但是这身材已经引得店里女客的一大片惊呼声。他戴着一个黑色的棒球帽，细碎的黑发被拢在耳后，帽子压得低低的，怀中抱着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狗…… 那小狗好眼熟，还没有等我想明白，还没等我抬头，那人已经来到我身旁。 “先生，几个人？”这人真高啊，站在我旁边，我已经感觉到有股骇人的压力，我弯腰擦着桌面，照例问道。 “两个。” 这声音……郑景浩，该死的郑景浩，阴魂不散的郑景浩！ 我条件反射性地抬头，瞪圆了眼睛，做好最佳战斗准备。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是来吃东西的。”郑景浩笑得很灿烂，露出一排干净整齐的牙齿，好像和那个怒气冲冲的他是两个人。 “还有一个人呢？”我看了他身后，没有人呀。 是约了盈美吗，因为我当着盈美面让他没有面子，所以他特地约了盈美来我们店里示威吗？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我心里顿时升起一阵恶寒，又一记刀子眼朝他扫去。 “盈美吗？”我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酸酸的，连我自己也可怕地觉察到了。 “不是。”郑景浩笑得更深了，两只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我。 不是盈美，难道是正沅？ 想到正沅那个大嗓门，我一阵哆嗦，不过是他总比盈美好，我的脸色又缓和开来，给了他一个很标准的行业微笑。 “我想和娜拉一起吃饭。”可是他接下去的一句话却让我惊讶得不知所措。 “和我？” 他是让我请他吃饭，想宰我一顿作为下午的补偿？ 他有被虐待狂症，别人越是跟他作对，他越要缠着人家？ 他是想来报复我，特意跑到店里来闹事？ 我脑子里不停地徘徊着各种念头，又一一被我否决，他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喂，卷卷头，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郑景浩拍了拍我的肩，痞痞地笑着，“别自作多情啦，我说的娜拉是它，我的宝贝。”郑景浩举了举手中的小狗，很认真地对我说道。 “郑景浩！” 该死的，我怎么忽略了他手中的小狗，那只小狗也叫“娜拉”的啊！ 我终于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了，他是来报复我的，他是来侮辱我的，我竟然忘了他把他的小狗也取名叫“娜拉”，今天下午我竟然想着原谅他，我真是大错特错，这家伙从头到脚都是最最最坏的大坏蛋！ 晕！这时我才发现，这只叫“娜拉”的狗竟然穿着袖珍版的我们学校的女生校服！ “郑景浩，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我是用吼的，我的卷卷头也要直立起来了！ “什么？”他竟然一脸无辜，一副茫然无知样。 “它为什么穿衣服！” “哈哈哈……”郑景浩一阵爆笑，“我的娜拉出来当然要穿衣服。” 笑完，他又低身，在我身边很神秘地说道：“娜拉在家不穿衣服的样子只能给我一个人看，如果给别人看到，特别是别的男人我会吃醋的。” 啊！我真的要疯了，他竟然一口一口地叫着娜拉！ “那为什么要给它穿我们学校的女生校服！”我气得快要吐血了。 郑景浩，如果你是来折磨我的、报复我的，很高兴地告诉你，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无比生气，我要抓狂了！ “娜拉是女生，当然要穿女生校服了，你的问题真好笑。”说着，郑景浩很自豪地摸了摸小狗那所谓的“裙子”，“我们娜拉，穿裙子真漂亮呢！” 看着他那温柔无敌的表情，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变态，真是个超级变态！ “喂，快点给我点菜，我的娜拉饿了。” 冷静，冷静，深吸一口气，我不断地和自己说。 妈妈已经往这边看了，我一定要克制住自己。 “你要吃点什么，请看一下我们的菜单。”我极力挤出一点点笑容，可惜僵硬无比。 “卷卷头，你晚饭吃了什么？”冷不丁地，郑景浩突然问我。 “你到底要吃什么！” “嗯。”郑景浩低着头，很认真地翻着菜单，小狗窝在他的怀中，不时伸出粉红小舌舔着景浩的手臂，好像非常开心的模样。 虽然它很可爱，但是因为它的名字，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喜欢上它。如果郑景浩敢把妈妈做的料理给这只狗吃的话，我一定用那扫帚把他们轰出去！ “我要一个杂菜，一个酱小鱿鱼，一个拼蛤蜊，一个炖真鲷，一个萝卜饭，还有要个牛尾汤。” “郑景浩，你一个人吃得完吗，点这么多做什么……郑景浩，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喂这只狗吃妈妈做的料理，我就立刻把你轰出去！” “卷卷头，它叫娜拉，不要老叫它‘狗’！” “不管它叫什么，它都是一条狗！” “你！” 哼，不就是一条狗，那么宝贝做什么！ 我转身，恨恨地离开。 来到厨房，向妈妈报告了菜单，我的脸还是臭臭的。 “娜拉，你和那男孩子认识吗？” “我们班的，脑子有点不正常！”他竟然带着狗一起来吃饭，还要喂狗吃我们的菜！”握着妈妈的手，我不禁豪言壮语，“不过，妈妈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那只狗糟蹋妈妈用心做的料理的。妈妈你放心吧！” “娜拉……” “欧巴桑，谁惹你生气了，我去帮你报仇！”妹妹的小脑袋突然冒出来，很是仗义地挺挺小胸膛，“我也要保护妈妈的料理！” “宝拉，别闹了，快去睡觉！”还嫌我不够烦呀，这小家伙也要来凑热闹。 “不，我就要去！”妹妹冲我扮了个鬼脸，兴冲冲地跑去找郑景浩问罪去了。 我赶紧跟了过去，免得妹妹被郑景浩欺负。 结果，我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妹妹石化中，口水流了一地，双眼冒红心，鼓鼓的脸颊上一片桃红色。 看这情形，我暗叫不好，十有八九妹妹是迷上郑景浩了，看那反应，症状还挺严重。 “命运的时刻降临了。” “哥哥，我的心跳得好快，从见到哥哥的那刻起，它就疯狂地跳动着。” “哥哥，我想我喜欢上你了。” “哥哥，做我的男朋友吧。” 眼前这个学着八点档电视剧里肉麻情话的小女孩是我妹妹吗，是我唯一的妹妹吗？ 地洞，地洞……你在哪里啊，我要钻地洞。 宝拉，为什么你表白的对象非要是郑景浩，你让姐姐以后怎么见人呀！ 看着郑景浩憋得发青的脸蛋，由最初的惊讶到深深的压抑，我心中更加不悦：“郑景浩，你想笑就笑吧，装什么样子！” “哇……哇哈哈哈……”于是，郑景浩彻底爆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忘问我，“这个小不点是你什么人啊？” “她是我妹妹！” “哥哥，我不是小不点。” “哇哈哈哈哈……” “哥哥，不相信我的心吗，它在为你而跳动呢！”妹妹摸着自己的胸口，很认真地看着郑景浩，眼睛中满是炙热。 “……” 还不知道妹妹要说出什么丢人的话呢，我拖也要把她拖回去，不过却遭到了强烈的反抗，我只好像拎小鸡一样，把她给提走了。 “哥哥，哥哥还没有给我你的电话……” “哥哥，千万不要忘记我……” “哥哥，我叫宝拉……” “宝拉！”我把宝拉重重摔到床上，她的小脸顿时爬满了委屈的泪水，嘴中还不停地叫着“哥哥”，她不叫还好，越叫我越上火。 “以后不许看电视！” “马上给我睡觉！” “不许再叫他哥哥，他那么老，你应该叫他大叔，大叔，知道吗！” 我“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又把房门锁上，任由妹妹怎么喊，我就是不理。 我怒气冲冲地去找郑景浩，发现他笑得已经快抽筋了。 “卷卷头，没有发现你的力气还很大呀……” “卷卷头，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生气的时候，头发都竖起来了，卷卷的毛竖起来了，真是好笑，哈哈……” 怒火，怒火，你燃烧得更猛烈些吧！ “郑景浩，你再笑，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双手攥紧拳头，我杀气腾腾，我要爆发小宇宙能量了。那天，我能背得动宋民在，今天我就能把郑景浩从这里扔出去！ “哈哈，卷卷头，那个小不点真的是你妹妹吗，怎么一点也不像你，长得跟芭比娃娃似的，很可爱哦！再过十年，我有可能考虑一下她的要求……” “哈哈，命运的时刻降临了……”郑景浩捏着嗓子，学着宝拉当时的表情，又把之前的恶心告白说了一遍。 郑景浩，你无视我是吗，马上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不顾众人的眼光，我一把从郑景浩的怀中夺过小狗，一手抱着小狗，一手揪着郑景浩的衣领，向门口拖去。 “小心点，卷卷头，小心我的娜拉！” “我跟你走就是了，别碰伤我的娜拉！” 一路上郑景浩鬼叫鬼叫的，我终于还是把他拖到了门外。 “滚！以后再也不要让我在这里见到你和‘这只狗’！”我刻意地把‘这只狗’念得很重很重。 “卷卷头，我还没有吃饭呢，我现在肚子好饿好饿呀……” “卷卷头，能不能让我吃完饭再走……” “总共18000块，先把钱拿来！”郑景浩不说还好，一说我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跟他收钱了。虽然没有吃，但是点了菜，就要付账！ 郑景浩以为我改变心意，立刻眉开眼笑，从钱包里拿出20000块，笑眯眯地递给我。 我接过钱，从口袋里掏出2000块，扔给郑景浩，毫不客气地对他说：“已经结了账，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卷卷头，怎么可以这样，人家还没有吃……” “给我走！” “卷卷头……”郑景浩撇着嘴，一脸的不甘心，眼睛里的哀求掩住了原本的笑意。 不过，我是不会被迷惑的。我坚决地堵在门口，不让他再进店堂。 “卷卷头，你好狠心……你记得你欠着我一顿饭……” 风中飘散着郑景浩有些呜咽的声音，我知道是这家伙的诡计，他真是会演戏，不过我绝对不会心软的。 可是为什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一种落寞袭上了我的心头呢？ 高高的他一直低着头，怀中抱着那只小狗，似乎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为什么每次只能以这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娜拉，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还是我的娜拉对我最好，不会对我凶，不会对我吼……” “什么时候娜拉也能对我露出温柔的笑呢……” 可惜他的声音很轻很轻，风一吹就散了…… 第五章 栗子公主和榴莲王子 1 好不容易送走郑景浩这个瘟神，店里的生意终于平静了。妈妈竟然也没有问我景浩的事，我也松了一口气。 宝拉哭闹够了，已经沉沉地睡去，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我小心为她擦去眼泪，心里却涌起一阵阵的难受。 自从爸爸死后，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粗暴地对她，她一定恨死我了吧。爸爸出意外时，宝拉也一样出了事，后脑受到重击，有些血块淤积在脑子里，所以她有些事会不记得了。那时，她还在医院昏迷，虽然渡过了危险期，但是妈妈却执意把她偷偷带走了。瞒骗了所有的人，我们一家就在那个晚上消失了。或许宝拉知道些什么，或许动手术宝拉就会恢复正常，妈妈却不肯，她说宝拉这样挺好的，只记得一些开心的东西才是最幸福的。 我曾经无数次地回想妈妈的话，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得不到答案。 不过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有时真相太过于残酷，还不如把它隐藏起来，也许对我们每个人而言，才是安全的。 所以，明天早上醒来，宝拉就会忘记郑景浩的吧。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我一路很顺利地来到了校门口，不过遗憾的是今天在公车上没有遇到民在，心里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不过，校门口却有另一个意外在等着我。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部黑色的捷豹车，车旁靠着温和如春风的徐东旭。 “娜拉。”东旭哥没有再叫我“芸熙”，眼里也少了昨天的炙热，对着这么一个温柔的他，我再也无法摆出一副丑脸。 “你好。”我礼貌地回应。 “这个送给你。”东旭微笑着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那包装我很熟悉，是我最爱吃的华克饭店最出名的西点栗子蛋糕，每天只做五十个，很难买。以前我经常缠着爸爸去买给我吃，现在透过盒子我似乎能闻到那诱人的香味，但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不过，虽然我心里五味杂陈，还是很平静地问他：“是什么？” “是华克饭店的栗子蛋糕，是芸熙最爱吃的蛋糕。” 东旭似乎对我的平淡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我不是车芸熙。” “我知道。” “那你？”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买来给你尝尝。我说过你很像芸熙，我一直很想为芸熙做的事就是在校门口等着她，亲手送上她最爱吃的栗子蛋糕。可惜我能为她做的时候，她却消失了……所以就请圆了我这个梦，接受它吧。”东旭哥很真诚地看着我，那份执著的温柔，让我失去了抵抗能力。 “谢谢你。” 看着东旭哥优雅地离去，我心里底禁不住一阵忧伤。看着手中的栗子蛋糕，我却提不起任何兴趣。东旭哥大概不知道，我现在吃杂菜、吃酱汤泡饭、吃冷面、吃紫菜包饭都能吃得很开心，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真的变成金娜拉了，车芸熙只是个遥远的过去罢了。 “什么东西？”正发呆，郑景浩突然出现，一把抢走了我手上的栗子蛋糕，然后大惊小怪地叫道，“华克饭店的栗子蛋糕，这么好的东西你哪来的？” 我真怀疑他一直跟着我，要不就是我的影子，不然为什么他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徐东旭给的。”我故意平静地说。 “东旭哥？”郑景浩本来眉开眼笑的脸，突然冻得要成冰了。 “我反正不爱吃，扔了浪费，给你吃吧。” “喂，卷卷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不能！” “卷卷头……” 不理会郑景浩的鬼叫，我自顾自地走着。 到了教室，民在早已坐在座位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身上依旧散发着那淡淡的曼陀罗的香气。 “民在，早上好”^(^！我冲着民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民在淡漠地冲我一笑，眉宇间仍笼罩着淡淡的哀愁。 他又在想那个曼陀罗女孩吧，我好想用手去抚平他那紧皱的双眉。不开心的事就应该忘了，就像我，尽力做个开心的金娜拉。 民在，我一定会让你开心起来的！ “天哪，这是华克饭店的栗子蛋糕！景浩，你对我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栗子蛋糕的！” 这时盈美看着郑景浩手中的栗子蛋糕，兴奋地大叫，还猛地搂住郑景浩的脖子，在郑景浩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看来班上又有很多女生要伤心了，我不屑地扫过郑景浩那有些发红的脸，他接触到我的目光，眼底竟满是慌乱，一把推开盈美：“这个栗子蛋糕不是给你的。” 郑景浩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显然伤害了盈美，让她一刻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美丽的眼睛里喷出熊熊怒火，一声尖厉的叫喊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 “郑景浩！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可笑的是，盈美那愤怒的眼眸竟然望向我，真是奇怪了，关我什么事，这个栗子蛋糕还是我送给郑景浩的呢，难道我又惹祸上身啦？ “你看，原来景浩根本不是给她的。” “真好笑，真是自作多情啊。” “整天粘着景浩，以为景浩真的是她的吗，哼！” 班里的女生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虽然声音不大，但盈美很显然，还是听到了，脸色黑得可怕，空气中的气氛顿时白热化起来。 “景浩。”盈美突然对着郑景浩嗲嗲地撒起娇来，但是那种微笑却让人看着直发抖，因为潜藏在盈美眼底的是浓浓的恨意和不甘。 郑景浩倒是没有沉溺在盈美表面的温柔里，他自顾自地解开蛋糕的外包装，拿出栗子蛋糕放在盈美嘴边，当盈美一脸意外沉浸在幸福中时，郑景浩手却迅速转了个圈，一口把蛋糕全吞在了自己口中。 “这是给我自己吃的。”口齿不清地说完，郑景浩竟然还很得意地朝我抛了个媚眼。 “郑景浩，你……”盈美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等再得不到任何回应后，她重重地跺了跺脚，哭着跑开了。 不过，盈美走之前好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种强烈的怨恨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虽然那蛋糕是我给郑景浩的，但是弄成这样也不是我想的呀，要怪就只能怪盈美自作多情了吧。不过，郑景浩也真是小气。一块蛋糕而已，送给盈美不就行了，何必把她弄哭了呢。虽然我不喜欢盈美，不过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我看着郑景浩，眼睛里多了几分责怪。 可惜郑景浩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朝我痞痞地笑着。 盈美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看着盈美空空的座位，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想起盈美临走时那怨恨的眼神，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我的胸前穿过。 “娜拉……”似乎看出我的不安，民在给了我个安心的笑容，好听的男中音立刻温暖了我心扉。 我的心情也立刻放晴，有个朋友真好。他不开心时，我安慰他开解他。我不开心时，他陪着我鼓励我，这种感觉真好。 我也还了一个开朗的笑给民在，让他放心。 2 又到了中午，我和民在依旧在顶楼吃着便当。 顶楼的轻风吹散了民在的发丝，长长的黑发飘散着，他静寂地站着，半张戴着面具的脸让原本就沉寂的气氛有了几丝尴尬。 民在半垂着头，沉默着，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 或许他又在想她了吧，吃酱汤泡饭时，他总容易这样失神。 “民在……” “嗯？”民在抬起头，淡灰色的瞳孔弥漫着深切的忧伤。 “吃饭时，不要想事情哦。你看，把酱汤弄到脸上都不知道，比我还不小心。”我笑着用纸巾擦去民在嘴边的酱汤，在我觉得很自然无比的事，却让民在有了片刻的失神。 “谢谢你，娜拉。”民在愣了一下，静默了一会儿后，讷讷地开口。 “不用谢，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歪着头，笑着伸出了我的手。 “是呀，我们是朋友。” 民在垂下头，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万分迷人。他冰凉的手覆上了我的掌心，很清凉，带着一点点忧伤，就这样沁入了我的心田。 现在民在对着我再也不是那万年冰山的脸，偶尔的笑容都会让我失神半天。想想最初民在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我就相当有成就感，不由开怀地笑出声来。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我一想到你这个万年大冰山也会对着我笑，而且不止一次，我当然开心啦。” “娜拉……”民在突然收住了笑容，表情凝重地看着我。 “嗯？”我不解。 “我已经三年没有笑过了。自从如珍走了之后，我的世界就处在一片黑暗中。没有希望，没有阳光，是你的出现让我重新有了笑容，让我开始正视这段伤痛。虽然我警告过你不要接近我，但是我还是很庆幸你没有被我吓走。娜拉，真的谢谢你。”民在又一次握住了我的手，这次他的手冰凉中带着少许的温暖，一点一点渗进了我的心。 “如珍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民在终于向我敞开心扉了，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民在继续缓缓地说道：“我们从小都是孤儿，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后来我们各自被人领养，可是养父母都对我们又打又骂，我们承受不住，都逃了出来，后来就一直相依为命。一直以来，我们过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却很开心。我们一起打工赚钱读书，如珍会做好吃的料理，特别是酱汤泡饭，我最爱吃了。她说过会做一辈子的酱汤泡饭给我吃，可是三年前，她没有留一句话，就突然消失了。连同我的快乐也一起带走了。”民在说起如珍，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像蒙上了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的，指甲因为激动而深深嵌入肉中，非常刺眼，也刺痛了我的心。 在孤儿院没有父母的孤寂生活，被领养后的打骂生活，这一切苦难民在从小就承受了。而他唯一的阳光，他的快乐，却离他而去。想到这些，我本就深沉的心又填满了哀伤，久久不息，难以言语的疼痛挥之不去。 不过，我不能将我的伤感表现出来，那样民在会更难过，所以我努力绽开灿烂的笑容，我希望我的笑能感染民在，让他暂时忘却内心的痛楚。 “民在，其实酱汤泡饭是很好吃，但是别的东西也不差呀。你看我的黄豆芽汤饭，是妈妈用了鲫鱼汤、黄豆芽，还有酱虾、酱小鱿鱼做的，很美味的。你尝尝看，啊……”我用勺子舀了一大勺饭递到民在嘴边。民在本就白皙的皮肤顿时镀上了一层玫瑰般的红晕，在我殷切的目光中，民在才窘着脸张开口吞下了那口饭。 “好吃吗？”我眨着晶亮晶亮的眼，满是期待。 “嗯。”民在胡乱地点点头，避开我的目光，有些手无足措，那模样可爱极了。 “我说吧，其他的饭也很好吃呢，你以后就不要老吃酱汤泡饭啦。” “嗯。”民在低低地在喉咙里应了一声，这次他连脖子根都羞红了。 “下午放课以后记得和我一起回家，今天可是你第一天打工哦。” “嗯。” 吃完饭，我心满意足地拍拍圆鼓鼓的肚子，很不雅地打了一个饱嗝后，开始收拾起便当盒来。 民在虽然帮我一起收拾，却一直没有说话。不过下楼时，他突然主动地拉着我的手，他的手并不光滑，很粗糙，指尖还有些薄薄的茧。我知道，那是一双经常干活的手，这又让我的心底涌起一阵悲伤，这么多年来，他一定过得不容易。 我紧紧握住民在的手，传递着我的温暖，我发现民在的指尖在我手心轻轻战栗着。 面对自己的伤口，民在的心一定是苦涩的吧，我的心也跟着苦涩起来。 下午的课很快结束了，我收拾好书包想找民在一起走，却发现民在已经不在了。奇怪，明明有告诉他放学以后等我一起走的嘛，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卷卷头，发什么呆呀！”又是郑景浩那恼人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我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出教室。 “谢谢你早上的蛋糕。” “都说是我不要的，送给谁都一样。” “卷卷头，卷卷头……”郑景浩为什么老是像叫魂似的叫我。 “喂，郑景浩你别老跟着我好不好，你的盈美不见了，你怎么不去找她！” “卷卷头，你吃醋了对不对，你吃醋了，哈哈！”郑景浩突然开心得像个孩子，手舞足蹈起来。 “无聊！”竟然说我吃醋，真是莫名其妙，这个郑景浩的自恋症又发作了。 “卷卷……”奇怪的是，郑景浩再想叫我时，却突然顿住了。 我顺着郑景浩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民在。 只见他手里拿着冰淇淋，颀长的身材靠在教室门旁，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就连那个银色的面具也似乎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简直迷死人了。 “民在！”我惊讶得眼镜都快要掉了，一脸酷酷的整天一副万年冰山样子的民在竟然会拿着冰淇淋在门口等我。 “给我的？” “嗯。” 我一脸甜蜜地接过冰淇淋，咬了一下，哇，哈根达斯的草莓口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草莓口味？”我很羞涩地问道。 “上次和徐东旭一起吃饭时，你吃的也是草莓冰淇淋，我看你吃得很开心。” 民在真的好细心呀，我两眼冒红心地望着他，心里泛起了丝丝感动。 “我们一起走吧。” “嗯。” 抛下一脸发绿的郑景浩，我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拖着民在，满足地朝家进发，全然不顾身后熊熊燃烧的火焰。 “妈妈，我回来了。” “阿姨，我叫宋民在，以后请多多照顾。” “嗯。以后娜拉还要靠你多照顾了。店里很忙，还要你费心了。”妈妈对民在很客气，慈祥的面容上满眼爱怜，看来上次我对妈妈的“教育”有效果了呢。之前我还担心妈妈会不给民在好脸色，现在看来应该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因为民在脸上戴着面具，妈妈让民在就在厨房帮忙，主要是洗洗碗碟什么的。我呢，还是在外面点点菜，上上菜。 不过，不忙的时候，我经常会跑去看看民在。 只见民在挽起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臂，右手手腕上却套着一条银色的手链。很普通的波纹链，坠着九颗银色的心形吊坠。 那应该是个女孩的手链，此刻却套在民在的腕上，我想它应该是如珍的吧。 不过，我却注意到，链子的扣子有些松，如果不换掉的话，上面的心形吊坠就会脱落的，那么珍贵的东西不应该让它有任何损伤吧。 “民在。” “嗯？” “我帮你把手链取下来吧。链扣有些松，你再戴着，如果掉了就不好了。”我伸手将民在的手链取了下来，接触到民在皮肤时，他又轻颤了一下。 我将手链捧在手心，仔细端详着，上面仔细地刻着—— 永远究竟有多远 刀痕很深，很细致，看来是民在一刀一刀很用心地刻上去的。抚摩着那些字，就像是抚摩着民在那颗炙热的心。如珍真的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交给我吧，我帮你换好扣子，再还给你，好吗？” “好的……”民在点点头。 我小心地收好手链，这可是民在对我的信任呀，想到我自己越来越走近了民在的心，我真的好高兴。 有民在陪着我，晚上的时间真的很好过。到了打烊时间，我依依不舍地送走民在，走之前怕民在不放心，我又很郑重地向民在表示我一定会修好手链，漂漂亮亮地还给他。 “民在那孩子挺能干的。”妈妈望着民在离去的背影赞许道，可是转眼妈妈又叹了口气，“不过，真是可惜呀！” “妈妈！”我知道妈妈是说民在的脸，不过，就算半张脸被毁了又怎样呢，他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而且受了这么多苦，他应该得到关心和爱护，而不是怜悯。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早点睡吧。” “妈，以后别那么在意民在的脸，把他当正常人看好吗？”除了如珍以外，民在的脸应该是他的第二个禁忌吧。 “好。我的好女儿，长大了呀，懂得去关心别人了。”妈妈看着我，一脸的满意和骄傲。 是的，我长大了，不仅能照顾自己，还能照顾别人了。 今晚，我会睡个好觉的。 3 民在的手链是银质的，时间久了，颜色已经不鲜亮了，我用擦银布很认真地擦拭了一遍，又让它光鲜如初了。至于扣子，我换了一个白金扣，又结实又闪亮。 这是我从自己的项链上拆下来的。离开家那会儿，什么首饰也没带，惟独带了10岁生日时爸爸送我的十字项链，上面满满全是亮晶晶的钻石，吊坠是一个闪亮的十字架，十分漂亮。送给我时，爸爸郑重地说，这条项链会保佑我一生幸福的，所以我偷偷地背着妈妈，保留着这条项链，舍不得把它丢掉。如今为了民在，我竟然把它拆了，我想，那条手链对于民在来说更重要吧。 本来想连链子也换成白金的，但是想想虽然是银的，但是却是民在的一番心思，我还是保持原样比较好。把手链弄好，我又拿了我一个很漂亮的盒子装上它，打上很漂亮的蝴蝶结，这样就可以美美地交到民在手中了。 我把盒子小心地放进书包中，等到中午两人一起吃便当的时候再交给他。 想着民在接过盒子的喜悦，我的心也开始幸福起来。 终于等到了午饭时间，我满怀欣喜地打开书包。 奇怪，怎么包包里的盒子不见了？ 把书包内里层外里层全翻了遍，也没有找到，反倒是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要想拿回手链，下午放学二楼钢琴室见。 是谁偷了民在的手链呢，还约我见面？ 要是手链有什么损伤，我该怎么向民在交代呢？ “娜拉，你怎么了？” 是民在来找我了，我急忙擦干眼中的泪水，极力挤出一丝笑容来面对他。 “没什么，我们一起吃午饭便当吧。” 心不在焉地和民在一起吃过饭，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下午。还好这段时间民在也没有问我手链的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心只期望快点放学，然后拿回手链。 一下午的时间，我仔细分析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可疑人物锁定在了郑景浩身上，除了他，我想不出别人会这样恶作剧来整我。所以我一直用怨恨的眼光看着郑景浩，不过，那家伙倒不以为意，见我看他，还开心地朝我做各种鬼脸。 “民在，今天我有事情，你先去店里好吗？”终于等到了放学，我急忙和民在解释。 “不需要我帮忙吗？”民在看着我，眼中透出关切。 好感动啊，民在越来越关心我了。可是我只能仰起头，给民在一个最灿烂的微笑：“小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你不用担心的。” “嗯，早点回来，我在店里等你。”民在拍拍我的头，淡漠的眼底竟然浮现起一丝宠溺。 看着民在远去的背影，我的头不由低了下去，笑容也没有了，脸上愁云满布，待会儿如果真是郑景浩拿了手链，我应该怎么办呢？ 怎么样才能拿回属于民在的东西呢？ 郑景浩一放学，就和正沅一起消失了，是去钢琴室了吗？ 真是奇怪的人，为什么要选在钢琴室呢？ 二楼有一间钢琴室，里面有架美国的奥斯汀威特，纯白色的奥斯汀威特，那一直是我到了这个学校后心里的痛。从小学钢琴的我，十二岁那年，爸爸送了我一台白色的奥斯汀威特，那天的我幸福得像个公主。心情好的时候，我总会坐在钢琴旁，弹奏那首《少女的祈祷》。我把我所有的梦想和未来都倾注在琴声中，那时的我的世界是美好的、干净的。 当爸爸去世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不是如此的干净，我的玻璃屋也会破碎，原来公主也可以变成灰姑娘。 不过灰姑娘的感觉也不错，我虽然没有遇到王子，却拯救了落魄的骑士。 民在，就是清冷孤傲的骑士。 刚走到二楼楼梯口，我就听到那首熟悉的《少女的祈祷》，美好的梦想随着琴键宣泄而出，我听得出这是少女对爱情的美好幻想，朦胧的爱情，强烈的爱恋，内心强烈的渴望如行云流水般倾泻，先是柔和、梦幻般的感觉，后来却带着强烈的愤恨，这已经不是祈祷了，而是强烈的恨，爱而不得，才会有这种强烈的不甘吧。在这样美好的曲子中加有这样有力量的忿恨，真是糟蹋了作者的本意。它应当是美好的，而不是灰色的。 这时，我倒真是好奇将这首经典名曲弹成这样的人，她那强烈的怨恨和民在的手链有关系吗？ 推开那扇门，一切自会揭晓。 我推开门，琴声还在继续，可是力道却分明加重了，气息也随之紊乱。 她一头长长的黑发，背对着我，这个背影我很熟悉，她是盈美。 “盈美，你为什么拿我的东西？” 盈美没有转头，修长的手指仍继续在琴键上飞舞，她的姿势很优美，动作很娴熟，一看就知道是从小练琴的人。 “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吗？”盈美的声音忧伤中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恨意。 “知道。是《少女的祈祷》。” “是的。这首是《少女的祈祷》，我最喜欢弹的曲子。我和景浩从小就认识，身边的人一直认为我们是最般配的一对。景浩的爱，就是我的一切梦想，景浩的爱，就是我的祈祷。可是……”盈美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厉起来，手指重重地敲在键盘上，这个音被她弹破了。 “可是，从你出现的那天开始，这一切都变了。景浩的眼中没有了我，只有你这个臭丫头！”盈美此时已放下双手，转身站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白皙的皮肤因为愤怒而薄薄地蒙上了一层红。 “你这个丑八怪，一个像杂草一样令人厌恶的东西，却占据了景浩全部的视线，为什么？为什么？”盈美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向我，充满怒气的眼底满是狠戾之色。 原来是她误会郑景浩喜欢我，真是天大的冤枉，他只会捉弄我，惹我生气，怎么会喜欢我呢？盈美的这个醋，真是吃得没有道理。难怪人家说恋爱的人智商是零，我看在盈美的身上真是充分地体现出来了。 现在她表现得就好像是一只刺猬，所有和郑景浩沾边的人，她都要竖起全身的刺将人家刺得满身是血。 “盈美，你误会了。我跟郑景浩没有什么，只是他老喜欢欺负我而已，我们真的没什么的……我虽然是长得一般来着，但我不是‘东西’，请你尊重我……还有，我的手链请还给我，那对我很重要！”面对盈美的“指控”，我很平静地回答。 “你的手链？好像是宋民在的吧。”盈美从口袋中拿出手链，把玩着上面的心形吊坠。 “‘永远究竟有多远’，哈哈，想不到那个怪物还挺痴情的呀。”盈美嘲讽地笑着，目光炯炯，从手链又移到我面上，“这手链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请还给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在极力克制我的情绪，看着盈美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链，时不时做出一个像要毁坏的动作，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还给你也行，不许再接近景浩！”盈美的眼带着冷冷的寒意，一直射到我的心里。 “你要我说多少次，我没有接近郑景浩，都是那家伙主动来找我麻烦的！他只是想报复我而已，不是喜欢我。你想，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呢！”为了让盈美相信，我连自我贬低的话都说了出来。不过，也确实是我的心里话，我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凭什么得到校园王子的青睐呀，我可不是以前光芒四射的车芸熙了。 大概我说得很恳切，盈美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不过态度仍是很强硬。 “不管郑景浩和你是什么关系，你都不能让他再接近你！” “你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吧，我怎么能管得住他呀！” “我自有办法，只要你肯答应。”盈美的眼睛里忽然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上扬，一个得意的笑容漾起，让我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 “什么办法？”为了民在的手链，我只能硬起头皮。 “喜欢榴莲吗？”盈美此时的笑能用诡异来形容。 “榴莲？”提到榴莲，我整个心到身体都在颤抖，那是我最怕闻的东西，闻到那个，我轻则呕吐不止，重则全身抽搐。遇到榴莲，我老远都要绕路而行，这么多年了，从没有改变过。 盈美这时提起榴莲，是什么意思，我的神经紧绷到有些痉挛。 “我要你每天带一个榴莲来上学，持续一个星期。”盈美柔柔地笑着，绝美的脸蛋如同盛开的鲜花妖娆妩媚，“其实，榴莲虽然臭，但是吃起来很美味啊，你以后会爱上吃它的感觉的，哈哈哈……”她的笑容那么美，可是心却像蛇蝎一样毒。 “能不能换个条件，我很怕榴莲的，真的很怕……”我可怜兮兮地乞求着盈美。 “看来这根手链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重要。既然不重要，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把它拆了，还是扔进海里？”盈美的眼底满是得意。 “别，不要……”绝对不能让民在的手链毁掉，不能！那是如珍留给民在的信物，那是民在的快乐，那是民在的阳光。我不能毁掉民在的快乐，毁掉他的阳光…… “我答应你……”我很艰难地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抽空了，人也瘫软下来。 “很好，很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娜拉，你和宋民在才应该是一对。一个丑八怪一个怪物，真是绝配。不过，你的眼光还真是奇怪呢，哈哈……”盈美那放肆的笑声飘荡在空旷的钢琴室里，彻骨的寒意从心底一点一点渗进我的骨髓中。 指甲尖尖早已嵌入我的肉中，我的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冻结，疼痛，在身体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我讨厌她嘴里的字眼，讨厌！ 我抬起苍白的脸，望着盈美：“希望你会遵守我们的约定。” “我一向守信。记住，一个星期，从明天开始！” “郑景浩很讨厌榴莲吧！” “是的，非常讨厌。看来你还不笨嘛！不过，你没有选择。” ……是呀，我没有选择，明知道自己对榴莲那么敏感，我却无法拒绝。明知道她这是在耍我，我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不能失去手链，不能弄丢民在的手链…… 不知道怎么走出那间教室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耳边还飘荡着那首《少女的祈祷》，看来盈美的心情很好，送走我的她一脸的得意，琴声也欢快无比，充满了喜悦。 可是我呢，我的世界正下起倾盆大雨…… 4 我们家附近有个水果摊，就有卖榴莲，我从不从那家经过，可是今天我强迫自己站在那家店的五十米开外。 深呼吸一下，我在鼻子里塞了两团棉花，脚步艰涩地向那家店走去。 黄绿色足球般大小的果子，浑身尖刺，在空气中散发着臭味，浓烈的让人窒息。我忍住胃里不断冒起的强烈反应，怯怯地和卖水果的大婶说：“大婶，给我一个榴莲……” “同学，你要哪一种呢？是要泰国产的，还是马来西亚产的？”一位大婶连忙热情地招呼我，“要刚熟的，还是过熟的？”她很热情地向我介绍，可是我一句也不想听呀，只想赶快买完，赶快走。 “随便。你帮我挑一个吧。” “同学你是第一次吃呀，哎哟，就吃这个泰国的金枕头吧，保证你吃过以后，爱不释手，明天还来买。哎哟，那个味道呀，吃过的人都忘不了……”大婶很陶醉地开始炫耀她家的榴莲是如何如何的好，说得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大婶，就给我拿一个吧。快点……” “同学，别急呀。我告诉你这第一次吃榴莲有讲究的呀，你要……” “大婶，我知道了。”哭丧着脸，我只能打断热情大婶的话语。 “还有，大婶，有没有办法让这个味道小一点呀？” “和超市一样包裹上保鲜膜就好，不过，那样味道就不好吃了。” “那个……大婶，请帮我包裹上保鲜膜好吗？” “同学，我告诉你，那样是不好吃的。”大婶仍旧那么热情，好心地提醒我。 “谢谢大婶，就这样给我吧。”第一次碰到那么较真的人，我只好妥协了。 “这就对了，同学。”大婶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将榴莲递给我。 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恶心，我匆匆提走榴莲，然后在大婶看不到的地方，放下榴莲，冲进杂货店，买了几包保鲜膜回来，就在大街上我旁若无人地将榴莲裹了又裹，臭鸡蛋似的味道穿过棉花涌进我的鼻腔，和着我的泪水，我在街上强烈地呕吐起来。 直到把自己胃里的东西尽数吐干净，我才缓过一口气来。还好刚才聪明，有买了一瓶水，喝了些水，原本苍白的脸才显出一丝血色来。 不过，总算有些成就，一包保鲜膜都被我用完了，榴莲的气味总算没之前那么刺鼻了，然后我拿出刚才买的柠檬，放在鼻下，深吸一口气，一股清新的香甜冲入我的鼻腔，稍稍缓解了刚才榴莲带给我的冲击。 我苦着一张脸，像做贼似的从店里的后门进去，把榴莲偷偷装进我房间的垃圾桶中，然后盖上盖子。不过，虽然包了很多层的保鲜膜，那种腐臭味还是弥漫在房间内。 怎么办，做了那么多的工作，还是去不掉它的臭味，明天我该怎么带到学校去。就算我能忍住自己的反胃，那班里的人怎么办？ 民在不知道怕不怕闻榴莲的味道，如果他也厌恶，我该怎么办？ 浑身都有榴莲的臭味，我还是先去洗个澡再说。 洗了好多遍，擦了好多香皂，可是觉得身上还是臭臭的，不知道是真的有，还是心理因素，现在我都分不清了…… 低着头，慌乱的我走进了店内。 “娜拉，回来了呀。民在说你在学校有事，都办完了吗？” “嗯。” “怎么好像有股怪味呀，娜拉，你有没有闻到？” “啊……没有……没有闻到……” “那你先吃饭吧，民在他等你好久了。” “民在他还没有吃吗？” “哦，民在说他不饿，不过我看他是在等你。”妈妈看着我的眼带着一种深意。 听到民在一直在等我，我的内心情不自禁涌起了感动，民在那座“冰山”已经渐渐融化了，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今天吃的是山菜拌饭，还有辣年糕汤，不过，民在不是一直吃酱汤泡饭的吗，怎么和我一样吃山菜拌饭呢？ “民在，你？” 民在吞了一口饭，朝我笑笑：“你不是说偶尔要换换口味的吗？” “嗯，你真的这么想吗？” “嗯。” “太好了。”我高兴地抓住民在的手，兴奋得像个孩子。不过，民在却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缩起手来，我的手尴尬地伸着，一时窘迫无比。 “呵呵，今天这个年糕汤真好喝。”我喝了口汤，傻傻地笑着，暂时缓解了刚才的尴尬。 “娜拉，我……”民在看着我，眸中有种歉意，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但是却被我打断了。 “好饿呀，我要多吃些。”我胡乱地扒着饭，避开民在有些慌乱的神情。 我不想听民在的解释，我什么都知道。如果他说出来的话，会很伤我的自尊心，所以我选择逃避。我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民在可以完全地当我是好朋友，所以我很自然地去表现我的情绪。但是我错了，孤寂了那么久的民在，怎么可能这么快向我敞开他的心胸呢？如今现在的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人不可以太贪心。 这是我在爸爸死后悟出的人之常理，所谓知足常乐嘛。 我明白的。 第六章 一百二十小时的炼狱之旅 1 房间里藏了榴莲，为了怕味道影响到妈妈和妹妹，我只好开了一夜的窗户。夜里风冷，我竟有些着凉了。 早上刚打开垃圾桶，那股冲鼻的味道就一股脑儿钻进我的口鼻，瞬间有股快要窒息的战栗，我急忙冲进卫生间，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真的好痛苦呀，好痛苦，早上还没有吃饭，我快把我的苦胆都呕出来了…… 可是，我还要坚持着，为了民在的手链…… 我找了个超大的登山包才将榴莲装进包内，密封的登山包又掩盖了一些榴莲的气味，还好，现在的气味已经比较淡了。 趁妈妈不注意，我就准备开溜了。 “娜拉，今天学校有活动吗，怎么背着那么大的登山包呀！”妈妈在我的背后喊着，我不理睬，狂奔出去。 “妈妈，欧巴桑今天好像个乌龟，乌龟！”那是我亲爱的妹妹对我的讽刺，她说的话总是那么刺耳，不留情面。 不过，她说得好对，我真的好像个乌龟，瘦小的身子却要背着硕大的榴莲，还有淡淡的臭味，我悲惨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而已，只是第一天而已…… 挤上公车，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所有的人都像避乞丐一样避着我…… 所有的人都捂着鼻子，鄙夷着我…… 头只能垂得很低很低，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去，我感到自己的脸烧得像猴子屁股似的，真是丢人…… “娜拉，你怎么了？” 是民在的声音，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拼命地向民在身边靠去。 “民在……”我的声音好凄惨，我紧紧靠着民在，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还有那淡淡的曼陀罗香，此刻只觉得那曼陀罗香是世界上最好闻的香味。可是，为什么民在的身上冰冰的，不过没有关系，民在的身上尽管是冷的，但是我的心是暖的。 “娜拉，好像有股榴莲味呀？” “娜拉，你身上背的大包是什么，好像味道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真是的，民在为什么今天那么多话？ “民在，你也很讨厌榴莲味吗？”我可怜兮兮地问道。 “不是很喜欢。”民在皱皱眉。 “哦，那你离我远点。”我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头立刻从民在的身旁离开，慢慢退到角落里。 “娜拉……” “不用管我，我很好。”我对民在笑着说，心却像是坠入了一个深深的黑洞。 车上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不停地对自己说，金娜拉你要微笑，要微笑，不要让别人看出你的悲伤，特别是民在，如果我也哭了，那么一直在心里哭泣的民在该怎么办呢？ 可榴莲的味道还是不时地钻进我的脑袋，我就用一小枚柠檬放在鼻尖，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只是五天而已，很快就会过去。 金娜拉，你能行的，一定能行！ 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加油。 下了车，我还是和民在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校门口我看到了盈美，她扬着纯美的微笑，她笑得越美，我的心颤抖得就越厉害。 “金娜拉，你果然很守信。” “也希望你也遵守我们的约定。” “当然，我会的。”盈美挑挑眉，唇边漾起一抹诡异的笑。 是的，她的笑让我觉得诡异，我的心头一紧，脑袋又垂了下去。 拖着沉重的心情和虚弱的身体走到了教室，同学们诧异的表情我已经不在乎了。 “怎么有一股榴莲的臭味？” 是郑景浩的声音，看来他和民在的鼻子一样灵敏呀，一闻就知道是榴莲。 “是谁？！” 郑景浩环视着四周，急急地搜寻着臭味的来源。 突然，班级里的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我身上，接着，就是郑景浩的目光。 “是你？”郑景浩的视线在我身上打转，他的眼中交杂着疑惑、不解、忍耐和一触即发的暴躁，我从没有见过他流露出这样丰富的表情，心头突然像堵了块石头，憋闷得慌。 “谁带榴莲来了？”正沅那高分贝的声音又喊起来。 看来鼻子灵敏的人，又多了一个。 “娜拉，是你，你不知道景浩他……”正沅想继续说下去，却被郑景浩一个杀人的目光给阻止住了，要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进去。 “呵呵，娜拉，你的榴莲在哪里？是在这个包里吗？”正沅不由分说地打开了我的包。 “果然是榴莲！” “金娜拉，为什么要包这么多的保鲜膜，你不知道这会损坏榴莲的味道的吗！”正沅似乎很激动，一层层地把那保鲜膜揭开来。 “不要！”我不禁大喊出声，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正沅已经把它揭开了。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榴莲，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所有的人都一副呕吐样，只有正沅带着沉醉的表情。 “娜拉，你不喜欢吃榴莲，干吗带到学校来？”正沅挠挠头，一脸的疑惑和不解。 听了正沅的话，郑景浩的眼眸晶晶亮地看着我，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难道他在期待我的答案，还是说，他在乎我的答案？ “我……”我能说吗，在看到盈美给我的目光警告后，我已经知道我是绝对不能说实话的…… “我……我是买了给别人吃的……” “是给我吃的，对吗，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爱吃榴莲！”正沅一脸的兴奋，“买的还是泰国的金枕头，啊，金枕头，吃起来纯纯的、香香的、甜甜的！” “娜拉，你对我真好！”正沅突然拉住我的手，羞答答地说道。 这家伙的孔雀病看来有继续恶化的趋势，他没有注意到郑景浩的眼中已燃烧起熊熊烈火了吗，他还在那自言自语，一点也不顾及着周围白热化的状态。 果不其然，郑景浩再也忍不住了，黑着脸一把从正沅手中夺过榴莲，二话不说，快步走到教室外，“砰”的一声，就把榴莲从楼上扔了下去。 “我的金枕头……”正沅冲到窗口悲呼。 “闭上你的嘴巴，我听着就讨厌！”郑景浩看着正沅，一副死人表情，脸上冻得快要结冰了。 刚才还是烈火，现在已经变成寒冰，连周围的温度都陡降起来，所有的人都沉默起来，不敢出一声，空气中弥漫着骇人的压力。 “是谁，刚才是谁扔的榴莲！”不一会儿，秃头的班主任忽然冲了上来，一脸怒火地冲大家吼道。 没有人答话，只是有同学时不时用余光偷偷瞟向郑景浩。 精明的班主任当然也看到了。知道是郑景浩，他自然不会再追问，但是如此下台，他似乎又觉得没有威信了。于是，他清清嗓子，又喊起来：“榴莲是谁带来的！” 班主任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大叫：“是金娜拉！” 我又要做沙包了。 班主任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他不能修理郑景浩，就只能把气撒在我的头上…… “金娜拉，你眼里还有没有纪律，竟然把榴莲带到学校来，自己臭也就罢了，还带到学校来！”班主任化身恶魔，手里的教鞭也化作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钢叉，他大声地训斥着我。 说了很多，我已经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脑袋乱乱的，头晕晕的。 似乎是郑景浩狠狠地瞪了他一下，班主任才止住声音，讷讷说道：“金娜拉，现在你就去把地上清理干净，如果我发现遗留一丝榴莲味，你以后就不要来上学了。” “哦。”我点点头，浑浑噩噩地走了出去。 走时，我看了看一旁的民在。 他那明亮的眼对着我，竟然有种冷漠的疏离。 2 民在，他在生我的气吗，他为什么又用那种冰冷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只是个陌生人…… 我的心突然痛得无法呼吸…… 呵呵，郑景浩的力气真的好大呦，那么大那么硬的榴莲被他摔得粉碎，汁水四溅，黄黄的果肉粘在地上……打破了的榴莲好像更臭不可闻了…… 为什么垃圾怎么也清理不干净，怎么越来越多了……原来是我吐了，又吐得昏天黑地…… 我明明是笑着的嘛，为什么会有一滴一滴的水珠滴到我的手上呢？原来是我的泪，什么时候我流泪了，为什么我的心麻麻的一点也感受不到呢…… 呵呵，视线变得好模糊呀，头晕晕的，眼前向我飞奔而来的是民在吗，民在来帮我了吗…… 一直强硬地支撑着自己站立的我，在民在飞奔过来的那刻，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坚持……我慢慢地倒下，如愿地被民在温柔的手臂包裹着，我全身的力量都释放了，就这样躺在他怀中。 “该死的，明明那么讨厌榴莲的味道，为什么还要带到学校来？！”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咒骂声。 好像是郑景浩的声音，奇怪，怎么是他的声音，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重得抬都抬不起来。 “知道自己在发高烧，为什么要硬撑着！金娜拉，你为什么总是要假装很坚强！” “明明哭泣着，脸上却要挂着微笑！” “为什么总是让我心痛呢！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为什么即使那么痛，也不想忘了你呢……” 他喃喃地在我耳边低语，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悲泣，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倾诉着。 他的手臂将我抱得越来越紧，甚至有些发抖，恨不得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似的，似乎永远都不要放手。 我被他抱得快要窒息了，想出声阻止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嗓子像火烧样难受，原本就模糊的意志彻底地失去知觉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身在校医院的床上了，而守在我身旁的人却是民在。 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民在，我应该开心才是，为什么我没有感到一点开心呢，为什么我总觉得送我来的应该是郑景浩呢？真的会是郑景浩吗？ “你终于醒了……”民在眼中带着浓浓的忧伤，银色面具的反光模糊了我的双眼。 “嗯。” “烧终于退了。”民在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他突然的亲密举动让我感到有些窘迫……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明明看得见对方，却还是有种冰冷的疏离呢？我想碰触他的时候，他躲开了我，而他想碰触我的时候，我竟然也选择了同样的举动…… “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吗？”我的退却让民在皱了皱眉……眼底似有一丝悔意在暗暗波动。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睡了一天了，现在都快放学了。”民在竟然又伸手揉了揉我的头。 “一天了……” 我真的睡了那么久吗？ “你……迷糊中一直叫着爸爸……” “你爸爸……他……” “他去天国了……”我微笑着对民在说。 “娜拉，如果伤心的话，想哭就哭吧……”民在突然搂紧我，原本笼着淡淡哀愁的眉间此刻全化成了温柔的线条。 他轻抚着我的背，用从没有过的温柔在我耳边劝慰着。 可是，我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大概是早上的时候已经流干了吧。 虽然心里有些悲伤，眼中却很干涩，一点也湿润不起来…… “啊！”我突然想起什么，大叫起来，从民在怀抱的挣脱出来。 “怎么了？” “我还没有把榴莲清理干净呢！” “已经都清理干净了，没事了。”民在简单地说着，眼神却有些闪躲。 是学校的清洁工弄好的吗？尽管我心中有些疑惑，但是我却没有开口问民在。 民在不想说的事，我也不想去深究。 我们突然一下沉默起来，半晌，还是我打破了僵局。 “民在，我没事了，回家吧。妈妈会担心的。” 我们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空被一片灰暗笼罩，我和民在并肩走在街道上，淡淡的烟霞笼罩在我们身上，似乎前面的道路永远没有尽头…… “今天为什么突然带榴莲上学校？” 没有想到民在也会问这个问题，我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了起来。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正沅，我不相信。” “我……我只是自己想尝尝……”我支支吾吾着。 “你想吃，自己想吃在家就可以了，为什么带到学校？”民在紧追不放。 “我……我……”“我”了半天，我也想不出来个合适的理由解释。 我刚才说的理由那么牵强，民在怎么会信呢？可是面对民在的质问，我应该怎么回答呢？ 我是绝对不能告诉民在真相的。 “不想说就算了……”民在的眼睛清亮如繁星，温柔的手抚过我的头。 “民在……”民在的体贴和温柔，就像一阵暖风吹散了我心底的阴霾。 “娜拉，我只是不希望你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民在……”今天的民在真的好温柔…… 和民在一起回到了店里，妈妈免不了问东问西的，都被我支吾过去了。民在在一旁很安静地听着，对于妈妈半信半疑的表情，民在会给妈妈递上一个肯定的眼神，妈妈也就不再追问了。 因为今天我的身体很虚弱，吃完饭后，妈妈就让我回房休息了。 躺在床上的我，一闭上眼睛，脑中就出现我昏倒前的情形，那奔跑而来的身影，那有力的臂膀，那焦灼的话语…… 他究竟是谁？ 到底是民在还是郑景浩？ 真是烦恼啊，如果真是郑景浩，我该如何面对他呢？ 还有为了民在的手链，明天我还是要带着榴莲上学，郑景浩那么讨厌榴莲，他会不会有更过激的举动？ 这些问题困扰着我，害得我很晚才睡得着。 第二天又要提前起来去买榴莲，因为昨天和民在在一起的关系没有买榴莲，那么只好自己早上去买了。如果在校门口盈美没有看见我带榴莲的话，一定会毁约的，我绝不能让民在的手链有任何闪失。 还是在大婶那家店铺买了榴莲，那大婶还非常得意，说我昨天一定是吃上瘾了，所以今天才那么急迫。 对于大婶的问题我只能一笑置之，不过，很奇怪，今天的榴莲似乎不让自己那么难受了。 3 我仍然背着大的登上包，像个乌龟一般缩着头朝学校进发。 清晨的微风轻轻吹着，有股透心的凉爽，稍稍缓解了我内心的忐忑和不安。 在学校门口并没有如愿见到盈美，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郑景浩。 今天的郑景浩看起来有些颓废，校服穿得松松垮垮的，衬衫随意地敞开着，领带也歪在一边，眼睛红通通的，像是一晚上没有睡好。 当我整个人落入他的视线，他便怒气冲冲地叫住我。 “卷卷头，你给我过来。” “我不！”看郑景浩那愤怒的脸，我急忙将登山包放在胸前，双手好好护住，尽量避开郑景浩。 “卷卷头，你给我站住！”郑景浩快步拦住了我，脸色黑得发青。 “到底什么事，郑景浩？”眼看躲不过，我只好换了个谄媚的嘴脸，为了能完成和盈美的约定，我的牺牲可大了。 我可是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和景浩说话，显然我的表情让郑景浩诧异了，呆呆地望着我的笑，我想趁他失神当口，偷偷溜走，可惜脚步刚一移动，我的校服领子就被郑景浩提起来了。 “啊！快放手！”我痛得大叫。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就这么想避开我吗！”郑景浩是用吼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伤痛。 “不……不是……”我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郑景浩的那个眼神就像一根针扎进了我心底，虽然很小但是却刺痛着。 “你的包里装的是什么？”郑景浩冷冰冰地看着我手中的登山包。 “没……没什么……”一看着郑景浩瞪着我的包，我脑袋中就出现了昨天他愤怒地抢过榴莲，很决绝地扔到楼下的场景。如果被他发现我的包里仍是榴莲，不知道昨天的一幕会不会重演呢？看着郑景浩那丝毫不逊昨天的凶狠眼神，我想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我要逃开他。 “真的没什么……我带的便当……” “便当……”郑景浩的眼睛倏地眯起，我感到危险正离我越来越近。 “卷卷头，你当我是傻瓜吗？”郑景浩贴近我的耳朵，略显沙哑的声音低沉地穿透了我的耳膜，我知道这是他发火的前兆，我不由得又打了个寒战。 果然，郑景浩开始夺我手里的包，我自然不肯放手，两人就这样拉锯着。 “金娜拉！”郑景浩突然很严肃地瞪着我，大叫我的名字，我愣了一下神，包包就被他抢到了手。 他拉开拉链，便看到了里面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榴莲。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带着它？明明那么讨厌它，为什么还要天天带着它？”郑景浩的声音沙哑，带着丝丝痛苦，“就是为了避开我吗？是吗？” “我……” 我支吾着，不敢看郑景浩的眼睛，可是这更加重了他的怒火。 他不由分说地将榴莲拿出来，举起来就朝校门口的垃圾桶走去。 天啊，他一定是要把榴莲扔进垃圾桶，那我怎么向盈美交代呢？ “别，景浩，别扔掉它，好吗……”我可怜兮兮地看着郑景浩，泪水弥漫在眼眶里。 “不可能！”郑景浩一口回绝了我，深深地看着我，“金娜拉，别对我用这种表情，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毁了它！我真的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一向坚强的你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榴莲露出这样一副怯懦的表情呢？”郑景浩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有几分愤怒，又搀杂着几分心痛。 “我……”面对郑景浩的质问，我又一次沉默了。明知道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僵，但是我真的无法开口说些什么，随着榴莲“砰”的一声摔进垃圾桶，我的神情也变得忧伤无比。 郑景浩的力气真的很大呢，我听到榴莲碎得开花的声音，随着那恶臭的散发，可我悲伤得连臭味都闻不到了…… 怎么办呢，被盈美发现了，我该怎么解释呢…… 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不，来不及我也要去买…… 下定了决心，我恨恨地瞪了郑景浩一眼，拔腿就往学校外跑，但是我却被一个手臂拽住了。 手臂上有淡淡的曼陀罗香，还有若有若无的臭味，混合起来，十分地刺鼻。 “民在？”民在一手拽着我，另一手竟然提着一只榴莲。 我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出现的民在，此刻就像天使一样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民在，你？” “学你！我也带了榴莲！你的那个虽然没有了，但是还有我的。不要哭了，哭着的娜拉不好看。”民在的话语落在我的心田，就像满天的乌云都被阳光驱散了。 民在虽然帮我拭干了眼角的泪珠，但是实在是太感动的我，仍然忍不住悄然落泪，一头扎进了民在的怀中。 想不到他意外地给了我个惊喜，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民在。 我在心里默默说着。 有民在在，郑景浩就别想碰这个榴莲了，我一定会让盈美完整地看见我的承诺。 从民在怀中抬起头，我朝郑景浩挑衅地一笑。原以为郑景浩会气冲冲地和我理论，谁知道他竟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底满是黯然，我的心不由得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一语不发，转身就走，看着他那有些落寞的背影，让我的心也黯淡起来。 我只好默默地抱着榴莲走进教室，虽然全班的视线仍旧“刷”地全落在我身上，但是同学们什么也没有说，一会儿又自顾自的，好像我和榴莲不存在似的。 大家的表现好奇怪啊？难道是因为我身后像守护神一样的民在吗？ 我特意从盈美旁边走过，让她很清楚地看到我手中的榴莲。可是盈美并没有看我，只是原本握在手中的纸被她揉成了一团，狠狠地，就像她那杀人的目光。 盈美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我感觉得出来。 是什么原因呢，我应该没有得罪她呀，我今天都有照吩咐做的呀？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希望不影响我和她的约定就好……民在的手链，还有三天，还有三天就可以拿回来了。 秃头班主任似乎也没有追究昨天的事，我就这样平静而又诡异地度过了一上午。 中午的时候，我和民在带着便当和榴莲上了顶楼。 虽然有些不明白民在带榴莲的意图，但是沉浸在幸福中的我只觉得周围都是曼陀罗香，哪里还闻得到榴莲的臭味。 “娜拉，我们来吃吃看，其实榴莲虽然长得难看，闻起来有些臭，但是吃起来味道真的很好呢。”民在柔声说道，嘴角勾起个好看的弧度，温柔的眼神和话语，那样专注地看着我，我的脸顿时醉了，红霞染满了脸颊。 但是说吃榴莲，我打了个寒战，那个东西，我闻着都作呕，更不要说吃到嘴中了，那股臭大蒜般的味道，想想都觉得反胃。 虽然温柔美男在前，我还是很坚定地摇着头。 “不，我不要吃。” “娜拉，真的很好吃的。相信我好吗？”民在又笑了，魅惑万分，我的定力又减少了几分。 民在见我不说话，修长白皙的手已经掰开了榴莲，一股刺鼻的臭味直冲我鼻腔。 “啊……”我正要吐，却被民在一把拉入怀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民在已经在我鼻下放了颗柠檬，那清新酸甜的香味涌入我的鼻腔，那种不适才稍稍缓解。 “娜拉，乖，闭上眼睛，不要去想它。”民在轻抚我的背，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边，我的心开始“怦怦”地乱跳。 民在似乎挑了块果肉，放在我嘴边，继续温柔地对我说：“娜拉，张开嘴。” 虽然鼻翼间还充斥着那股臭味，可是民在的声音却让我如中蛊般，张开了口。我战战兢兢地尝了一口，顿时，一股臭味在我嘴里弥漫开来，这更让我难以下咽。我想吐出来，却又被民在的话堵了回来。 “娜拉，别吐，一会就好。你现在细细咀嚼它看看，心里别一直想着它的臭。”我又一次被民在蛊惑了。 我乖乖地照民在的话去做，透过臭味，我感到了榴莲的清凉，体味到了榴莲那肥肥腻腻的甜味，就像美味的奶酪一样。 民在看我的表情没有那么痛苦了，又给我嘴边送上了一块。送进嘴中，我霎时只觉得奶香四溢，甜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苦味，很奇妙的感觉。 真的好奇妙，感觉就像吃冰淇淋一样…… “民在，怎么会这样？” “我早就说过了，榴莲吃起来的感觉很好，我没有骗你吧。虽然它长得丑，也很臭，但是吃起来的味道很奇妙。只要吃过，那种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民在揉揉我的头发，眼睛灿如星辰。 “今天你吃的是泰国的金枕头，是泰国的榴莲之王，味道没有那么冲。如果是马来西亚的D24，它的肉厚核小，颜色淡黄，软糯甜蜜。如果将果肉连核一起放入冰箱冰冻，吃时取出一点点咬着，滑糯甜腻，有天然的奶香，就真的如冰淇淋般美味啦。”民在继续侃侃而谈，眼眸也焕发着神采。 “民在？”原本还是很厌恶榴莲味道的民在，怎么会突然对榴莲那么熟悉？ “民在，你不是也不喜欢闻榴莲吗？”心中有着疑问，当着民在的面，我就吐露出来了。 “……”民在愣了一下，随后一抹玫瑰红就染上了民在那白皙的面庞。 很少看见民在这样羞涩的表情，美丽中又带着几分妩媚。 “你昨天才开始吃榴莲的？”突然想到什么，我惊呼起来。 想不到我的话，让民在的脸更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民在这种表情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民在真的是昨天才开始吃榴莲的，是为了我吗？ 因为我，民在才学着吃榴莲，然后用相同的办法，让我也习惯上榴莲。只有爱上吃榴莲，我才不会再为榴莲的味道而困扰。 一向冰冷的民在，竟然心细地为了我做了那么多…… “民在，谢谢你……”心中说不出的甜蜜和感动，想说些话出来，却只有两行热泪，哽咽着，我投入了民在的怀抱。 “没什么。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榴莲的味道是这么美味。”民在调皮地冲我笑笑，擦干了我的泪水，也让我的心情由阴转晴。 原来雨天过后，真的会出现彩虹呢…… 民在就是我的彩虹…… 再也不惧怕榴莲的臭味，我和民在两个人很开心地消灭了那个榴莲，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看来真的是爱上这种滋味了，于是和民在相约，明天继续…… 4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民在都很快乐地分食榴莲，各个品种也都一一尝遍，而且我们的大军还加入了一员就是正沅。 正沅看我们吃得这么津津有味，也吵着要，实在被他吵得没办法，我们也就让他加入了。只是有些奇怪，这几日都没有看到郑景浩的影子。 虽然他恶狠狠地扔了我的榴莲，但不知道为什么见不到他，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不习惯没有郑景浩的调侃，不知道他的消息，我心里竟然像猫抓一样难受，这天中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正沅。 “正沅，这几天怎么没有看见郑景浩呢？”我问低头吃得津津有味的正沅。 “还不是因为你！”正沅没有抬头，随口答道。 “为了我？”我尖叫起来。 “哦，没什么……”我的声音似乎让正沅想到什么，他的嘴立刻止住了，随便糊弄着我，任凭我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 我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因为民在的眸子突然没有了温度，冰冰的。我知道民在不喜欢郑景浩，我也不再多少什么。 可是这颗心却七上八下的，人也恍惚起来。 为什么说是为了我呢？ 明天就是和盈美约定的最后一天了，希望盈美能如约地把手链还给我。想到即将与榴莲道别，心中还颇为不舍呢，到了现在我真的是爱上这种滋味了呢。 不过，以后还是可以和民在偷偷地吃，想着榴莲那奇妙的感觉，我的口水又盈盈欲滴了。 终于等到了这周的最后一天，我照例背着一个榴莲上学，它的臭味我已经很习惯了。别人觉得臭的味道，我现在闻起来只觉得异香扑鼻。 走在校门口时，我意外地见到了失踪几天的郑景浩。 早晨的阳光懒懒地照在郑景浩身上，他张着那明媚的笑颜，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对着我粲然一笑，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来。 “卷卷头！”郑景浩扬起手，冲我亲热地打着招呼，我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几天不见，他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热情？ 更何况不见之前他还很愤怒地两次摔了我的榴莲，如今他这样，怎么能不让我全身打哆嗦呀！ “卷卷头，怎么了，几天不见我怎么像见了鬼似的？”郑景浩眼中的笑意更浓，而我的心也更寒了。 “你……你别过来……”眼下脑袋混乱，我唯一想到的就是保护好手中的榴莲，最后一天了我决不允许有任何差错，我可不能功亏一篑呀。 “卷卷头，你怕什么呀……”郑景浩继续笑着，眼中满是温柔，“又带了榴莲了吗？” 啊，心中一阵惨叫，郑景浩的鼻子为什么老这么灵呀，老师不是说他是感冒了吗，一个感冒的人鼻子还这么灵光= =b。 看他越来越接近我，而视线却一直盯着我手中的榴莲，我心中再一次惨叫。 天，他不会还想摔我的榴莲吧？ 不过，为什么他眼中没有了愤怒，而满是脉脉温情？ 难道他转换了策略，先采用怀柔政策把我的榴莲骗去，然后再摔？ 可是用得着那么麻烦吗，他要抢的话，我的力气哪里大得过他呀？ “别怕，我今天不会摔你的榴莲了。” “真的？”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郑景浩。 “真的，不相信的话，我中午会证明给你看。”郑景浩挑挑眉，戏谑地笑着，两个小酒窝不深不浅地嵌在两颊中。 说完，郑景浩很潇洒地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发着呆。 他，真的会放过我这个最后的榴莲吗？ 我不知道…… 上课的时候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郑景浩，发现他泰然自若，一点也没有发怒的迹象，反而是他身后的盈美时不时用那比刀子还锋利的目光朝我身上射来，让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我和民在照例准备去顶楼吃饭，却被郑景浩拦了下来。 “卷卷头，难道你就不能也请我吃饭吗？”郑景浩痞痞地笑着，话音刚落，大家就窃窃私语起来。少顷，民在那幽深的眸子更显得深沉，而盈美的目光却怨毒无比，恨不得能立刻在我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我心里暗暗委屈，抬起无辜的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盈美，希望她不要迁怒于我，可惜她并不领情，眼中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 全都怪这讨厌的郑景浩，我已经尽力避开他了，为何他还像个冤魂一样缠着我。本来不是很讨厌榴莲的吗，为什么一向易怒的他会这么平静？ “那个……我的便当很普通的，不适合你这种大少爷……你还是和盈美去吃大餐吧。” “我就是喜欢吃普通的便当怎么样，还有你的榴莲也要给我吃哟。”郑景浩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调皮地眨着眼睛。 “景浩，你不是最讨厌榴莲吗？”听到郑景浩说要吃榴莲，盈美吃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人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郑景浩饶有深意地看着我。 说完，郑景浩就把我放在桌上的榴莲用刀切了开来，随之而来的刺鼻味道不由得让盈美尖叫一声捂住了鼻子。可郑景浩面色却平静如初，一点也没有变化，这倒让我大吃一惊。 接下来郑景浩的举动就更让人惊讶了，他竟然拿了一块黄澄澄的果肉就往口中塞。 “你，你竟然真的……真的……”盈美满脸的惊讶，脸色更是又青又红，看起来是又急又气，指着郑景浩，又怨毒地看着我，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滑落。 “盈美，你……”我好心地递了张纸巾给她，她却很大力地推开了我的手，眼神冰冷冰冷的。 “不用你管，记住下午的事。”盈美走时，贴近我耳边狠狠说道，害得我的心没来由地一沉。 “这个味道真不错，卷卷头，挑得不错呀！”郑景浩一脸的陶醉品味着榴莲。 前几天还是闻到榴莲就愤怒地摔东西的郑景浩，如今却在我面前不忌讳地大口吃着榴莲，我的眼睛瞪得好大，人的转变真的那么快吗？ 好不可思议啊！ “既然你喜欢吃，就在这继续吃吧，娜拉，我们走……”民在没有温度的声音飘在上方，他拉住了我的右手，准备拖我走。 可是郑景浩却突然地拉住了我的左手：“卷卷头，你还没有请我吃便当呢？”郑景浩笑得很灿烂，但是我却感觉空气中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民在听了郑景浩的话，握着我的手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他的脸是冰冷的，眸子如深潭般深不可见底，我知道民在在隐忍着，他还是不喜欢郑景浩……而且是很不喜欢……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给了民在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然后将手从民在掌心抽出。 “那个……这个便当给你吃……”我把我的便当放到桌上，另一只手将郑景浩的手拿开。 郑景浩握得很紧，我很费力才从他手中挣脱。 “卷卷头，我不要你的便当！，我要和你一起吃……”郑景浩很认真地看着我，表情很受伤。 “那个……那个……” “娜拉，我们走吧……” 我正尴尬着，民在过来拍了拍我的背，为我解了围，否则，我不知道该如何应付郑景浩，只能选择逃避。 “卷卷头，为什么你的眼中总是看不到我……”我和民在离开时，我听到郑景浩在我背后近乎呜咽的声音。 第七章 决定命运的约定日 1 上次和盈美约定，周五放学后，还是在二楼的钢琴室见面。而我已经遵守了和盈美的约定，我希望盈美也能遵守她的约定，将手链还给我。 我又编了个借口将民在支走了，走去钢琴室的路上，我的心是雀跃的，想到民在接过手链的欣喜，我就充满了动力。 不过，好奇怪，民在这么多天都没有问过我手链的事呢…… “盈美，我来了。”推开钢琴室的门我就看到盈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 “金娜拉！”盈美转过头恨恨地看着我，脸颊边还留有泪痕。 她，刚刚哭过吗？ 心里有些忐忑，盈美的目光实在让我不安。 “盈美，我已经按你的约定做了，你应该把手链还给我了。” 我挺挺胸，尽量显得理直气壮些，“一连五天我每天都有带榴莲来上学。” “金娜拉，我真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真看不出你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郑景浩会一再地为了你改变他自己！你知道吗，他从小有多么讨厌榴莲。小的时候，有个同学不小心带了榴莲上学，景浩气得把那人打得三天都下不了床。即使是女孩子，他也从不留情！”盈美的眼眸喷洒着凌厉的光。 “可是你带了榴莲来，他却只是把你的榴莲扔下楼！” “你被老师罚，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你，看你不舒服，他又第一个跑去找你。我从没有看过他那么担心一个人！你倒下了，他就不顾一切将你送去校医院。你留下那么多恶心的垃圾，是景浩一个人打扫干净的。他那么爱干净的人，为了你忍受着榴莲难闻的气味，将垃圾一一清扫干净，你要知道他是从小连穿衣服都不用自己穿的人，可是居然为了你这个丑八怪！” “你继续带榴莲来学校，郑景浩知道阻止不了你，竟然躲在家里学吃榴莲。我本来也不相信的，可是今天却真的看他吃了榴莲，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你知道吗？我的心都碎了……” “那么高贵的王子竟然学吃榴莲，你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吗，他不停地吐，又不停地吃，直到自己适应为止。为什么要为了你做这些改变，你只是一个丑八怪！” “为什么郑景浩要喜欢你！”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那么多年我一直喜欢着他……心里从来没有第二个人！” 盈美的眼神里翻滚着浓浓的恼意和深深的悔恨！ 我似乎感到有数千上万冰冷的锋利箭头齐齐急速向我飞来，狠狠地刺入了我的肌肤。 盈美的话让我太震惊了，我的脑子里乱极了。 那天在我昏倒前抱住我的真的是郑景浩？ 在我耳边说那些话的也是郑景浩？ 送我去医院的也是郑景浩？ 帮我打扫垃圾、清理榴莲的也是郑景浩？ 为了我，忍着痛苦学吃榴莲的人是郑景浩？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郑景浩喜欢我？ 脑中关于郑景浩的记忆一股脑里涌了出来。 那个经常一脸坏笑、痞痞地老是捉弄我的人喜欢我？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震惊的，我一直以为他讨厌我，他真的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吗？ 眼前闪现出郑景浩那受伤的眼神，我的心也跟着刺痛起来。 “盈美，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既然你喜欢宋民在就不应该招惹景浩，你和他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没有想过去招惹他，真的！”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丑八怪，景浩才不喜欢我的！”盈美冲着我狂吼，漆黑的眼眸满是愤怒，美丽的脸庞已然扭曲变形。 “你误会了，郑景浩真的不会喜欢我！”天啊，我到底要解释多少遍盈美才听得进去呢，眼下她的状态都有些歇斯底里了，我真不敢保证她下一秒能做出什么，看那个状况估计她想杀了我也不为过。 为了一个喜欢的人，一向高傲优雅的公主也会失去自己的理智，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盈美，手链……”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合适，但是我真的担心盈美情绪失控，做出损害手链的事。 “手链……”盈美突然想到什么，已经有些发红的眼眶森然地望着我。 “为了手链你什么都肯做吗？”盈美的眸倏地眯成一条线，一道诡异而危险的光在眼底暗暗涌动。 我只感到入骨的寒意从我脊背一路爬了上来，不由得把头朝脖子里缩了缩。 “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说好什么！我要你带榴莲是想让景浩疏远你，结果景浩非但没有离开你，和你走得反而更近了！” “你一定要离开景浩，一定要！”盈美瞪着我，狠狠地说。 “我已经刻意在躲避他了……”我低低地说着，很是委屈。 “要想拿回手链，你就必须要转学，离开鼎风！” “转学，我才刚过来没有多长时间……”我刚刚才熟悉学校，刚刚才交了唯一的朋友，就要离开了吗？ 妈妈好不容易把我转来鼎风，我要怎么和妈妈开口呢…… 盈美，为什么你每次都那么狠心…… “怎么，你不愿意？”盈美见我苦着脸不说话，冷笑一声，从口袋中掏出民在的手链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再多考虑考虑，也许你会很乐意的。”盈美笑得更奸了，她拿着手链上面的吊坠把玩着，看似漫不经心，手中却突然用力，一颗吊坠就那么毫无反抗地掉落下来。 “不！”我大声喊叫，泪已然涌出，看着那颗心慢慢掉落，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如果你还要考虑，那下颗吊坠会落在哪我就不保证了！”盈美说完，还得意洋洋地看了看窗外。 窗户下面是花园，花园旁边是晓镜湖，湖水很深。当盈美的目光落在湖上时，我的脸“刷”地白了。 如果我不同意转学，盈美会让手链支离破碎地躺在湖底吧。 真的要转学吗，我的心在矛盾中痛苦地挣扎着。 看着我的痛苦，盈美越发得意起来。 2 “你就是这么要挟她的吗？”突然一个好听的男中音闯入我的耳膜，冰冷中带着几分愤怒。 是民在的声音，让黑暗中徘徊的我顿时看到了光亮。 惊喜，无措，担忧，委屈，各种表情瞬间在我脸上变换不已。 民在知道了，他知道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在的，为什么我们一点也觉察不到…… 那他亲眼看到手链上的吊坠被盈美摘掉，那他的心不是痛得要滴血了……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民在的手链…… “民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把手链弄丢了……” “你这个傻瓜，真是个傻瓜……”民在大手将我拥入怀中，眼中满是怜惜，他的手轻抚我的后背，再大的痛苦和委屈都在他温柔的注视下烟消云散了。 “如果那么舍不得，两人就一起转走好了。本来你宋民在就是转学王，这下又搭上个丑丫头，正好凑成一对！”盈美恶毒的话打断了我们的温馨。 “谁说我们要转学的？”民在放开我，挑着眉，淡静自若地看着盈美，虽不露声色，但那股骇人的压力陡然增了几分。 “你，你不想要手链了吗？”盈美放肆地大笑着，似乎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处于危险境地了，“难道宋民在你忘记了以前深深喜欢的人，反而看上了这个丑丫头？” 民在的眸越发的冰冷，那深切的寒意能冻结周围所有的一切，包括盈美，这一点，盈美这时总算也感觉到了，明显地她在发抖。 “你，你别过来……”面对民在的步步紧逼，盈美不停地向后退，原本嚣张的气焰也下去了，只剩一张惊慌的脸。 “你还想威胁我吗？”民在贴近盈美，深切地看着她，不怒自威，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包裹住了盈美，让她动弹不得。 夕阳的光辉照在民在那半张戴着面具的脸，在阴暗的教室里显得愈加鬼魅，盈美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崩溃。 “我……我……”盈美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在民在面前她似乎失去了反抗能力。 “没有人能要挟我，你看错人了！”民在看着盈美，不动声色地将拳头朝凳子上用力一击，原本结实的木椅立刻散了架，零碎地落在地上。 “如果还有下一次，你会像它一样！”民在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认真，而盈美早就吓得脸色惨白。 邪美的容颜，冰冷的眼神，霸气的话语，民在的每个动作都那么惊心动魄，连我的心脏惊得都要停止跳动了。 刚才的民在真的好酷…… 民在很轻松地将手链从盈美手中拿起，盈美一点反抗也没有，只是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走……”民在酷酷地转头，长发飘扬，潇洒极了，我简直看呆了。 “等一下，还有……”看着民在快步离开，我才想起地上还有一颗吊坠没有捡，于是赶快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金娜拉，宋民在，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起身时，盈美一字一顿地在我耳边狠狠说道，带着浓烈的恨意。 好可怕的声音，我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跑开了。 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结束，我隐隐有些不安。 我小跑着跟上了民在，将手中的吊坠递给他。 “民在，刚才这个掉了，我把它拾起来了，应该可以修好的，还给你。” “既然掉了，就不要了。”民在淡淡地说着，好似无关紧要的东西。 “不要了？怎么可以呢，这是如珍留给你的纪念呢！”我一下子急了。 “民在，这怎么可以呢？这是民在对如珍的爱，也是如珍对民在的爱！那是民在的阳光，是民在的快乐呢！” “就是因为这个你才甘心被盈美要挟的？”民在听了我的话，突然止住脚步，目光灼灼的，让我不敢正视。 “……” “因为这个所以明知道自己对榴莲的味道敏感，也要逼迫自己完成和盈美的约定？” “即使对着榴莲又呕又吐，发着高烧晕倒，也依然坚持你的约定？” “我……” “都是因为我，是我应该做的……”我低低地说着，不敢看民在的眼睛。 “娜拉，为什么你会那么傻……为什么一再坚持接近危险的我……所有的人都讨厌我，疏远我，只有你对我好，对我笑，是你让我在一片黑暗中，又看到了阳光……娜拉，你已经成了我的阳光、我的快乐了……” “所以这个我已经不再需要了……一个狠心将我抛弃的人，我不再需要了……”民在竟然将手中的手链抛向了湖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只有我的手心还汗津津地握着那颗吊坠。 “啊……民在……”我呆呆地看着，完全来不及阻止。 “以后不要再为了这个，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民在的眼睛好深情，浅灰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禁想要沉浸其中…… “你……是在向我表白吗……”民在这是在向我表白吗，我脑中乱乱的，刚这样想，嘴就笨拙地说了出来，刚说出口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我的话惹得民在“扑哧”一笑，他薄薄的唇微抿着，像涂了一层果冻，让我看得有些呆了。 “是！”民在很肯定地点点头，嘴边勾起一抹魅惑万分的笑。 “可是……”我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民在的唇堵住了。他的唇凉凉的，软软的，覆盖在我的唇上，惹得我全身一颤，仿佛全身的力气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样，感觉软绵绵的，心像打鼓一样怦怦地乱跳，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珍宝一样被他捧在手心里。 突然间，我的大脑像被雷劈了一般轰然巨响，一片空白。 民在，他说他喜欢我……他，向我表白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吗，为什么如今来临了，我却没有了当初的狂喜…… 为什么我还很抗拒，我无法回应民在的吻，我竟然还是推开了他…… 我的脸很红很红，心慌乱地“怦怦”乱跳，惟独少了那份该有的甜蜜…… “娜拉，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明显我的无措让民在很受伤，他的手臂将我箍得更紧了，头靠在我肩上，在我耳边不停喃喃地说着。 就像那天醉酒回家躺在床上时，他像个怕被人抛弃的孩子，浑身颤抖着，我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那天，民在握着我的手，叫我不要离开他，我答应了他。那时，他以为我是如珍。 现在，他再次握紧我的手，叫我不要离开他，我依然无法拒绝。因为此时，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是金娜拉。 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放开他的手了……虽然不是被告白的喜悦，但是我不是伤他的心……不能…… “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不会放开你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旁边的树动了动闪过一个人影，他走得很快，那个背影好熟悉，好像郑景浩…… 是他吗？真的是他，他在这看了很久了吗？ 他匆匆离开后，树叶落得满地都是，就好像破碎的心…… 我的心痛得仿佛针刺般，一个个的小孔…… 景浩，对不起…… 不管盈美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有句话她没有说错，现在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已经答应民在了，所以我不能把我的心分给你了…… “民在，你刚刚好厉害呀，一拳头就把椅子打坏了！”为了缓解有些尴尬的气氛，我突然想起了刚才民在的惊人举动。 “哦，没什么……” “你一定练了很久了吧……” “从小就被人打，锻炼出来的……” “民在，你……” “都过去了……” 民在说得好轻松，可是我的心却酸涩无比……民在，他真的吃了好多苦…… 我握紧了民在的手，传递着我的温暖。 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再吃苦了…… 我依靠着民在，民在依靠着我，两个人的身子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可是我的心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呢…… 3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似乎过得很甜蜜，每天民在都会在公车站等我一起上车。在拥挤的车厢中，他会用他高大的身子护住我。这时的民在不是冰冷的，而是温柔的，目光也是温和的。 他的身上现在没有淡淡的曼陀罗香，而是柠檬的淡淡清香。自从我们爱上吃榴莲后，都习惯带着一个小柠檬在身边，不舒服或者不开心的时候拿到鼻下闻一闻，那些郁闷和压抑就会一扫而空了。 不过，民在的脸上仍然戴着面具，我还是好想看看面具下的那半张脸。可是我又害怕那半张被毁坏的脸会伤了民在的自尊心……所以不管我多么想看到，我也不会说出来，我希望民在有一天能自己放下心中的包袱。 中午的时候，我们还是会一起吃便当，现在的民在和我一样，什么都吃，不再只吃酱汤泡饭了，我知道民在在一点一点地移除如珍在他心中的记忆。 “民在。” “嗯？”民在抬起头望着我，只见辣年糕的汤汁，红艳艳地缀在民在娇嫩的嘴唇上。 好诱人的嘴唇呀，突然想起那天的吻，两朵红云就飞上了我的脸颊。 民在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这倒也是，刚刚的我还在傻呵呵地笑着，怎么突然就又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了呢。 “那个……嘴角有东西……”民在的目光让我更加不自在，我仍是低着头，将纸巾递给他。 “娜拉，你不帮我擦吗？”民在似乎看出我的窘意，他嘴角含着笑，眼波流转，说不出的迷人。 一个男人的笑也能那么娇媚，更何况是一向冷若冰霜的民在…… “那个……”我总是无力拒绝民在的诱惑，即使现下的脸蛋红得就像煮熟的虾子，我也还是抬起颤抖的手拿着纸巾胡乱地在民在嘴角抹着，心跳得厉害，眼睛也不敢直视他。 “娜拉……” “嗯？” “你都擦到我脸上去了……” “啊……”我一抬头才发现我竟然将嘴上的酱汁擦到了民在的脸上，弄得他一脸花花的，在白净的脸上煞是尴尬。 真是糗大了…… 我连忙又掏出一张干净的纸巾，很细心地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地把酱汁擦掉，直到一张脸又恢复如初。 “娜拉，这种感觉好幸福……” “有你在的感觉很幸福……”民在握着我的手，深情款款的样子。 我真的让你幸福了吗，民在？如果你是幸福的，为什么不拿下脸上的面具呢？或者我不应该要求什么，我不也是戴着一个面具吗，我不也是隐藏着自己的真面目吗？我们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民在是这样，我亦如此。只要我能让民在感到片刻的幸福，那就够了…… 如果你真的感到幸福的话，我轻轻靠在民在身上，不说话，很长时间我们都沉默着。 时间似乎静止了，如果此刻郑景浩的脸没有出现的话。 他的脸突然出现在楼道口，刚探出半个身子，看到我和民在相拥在一起，他那原本淡然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瞬间便阴沉得可怕！ “砰”的一声，景浩重重地一拳砸在了墙上，也砸在了我心上。 看着那冷若寒星的双眸透着难言的伤痛，我的心被紧紧地揪在了一起，直到郑景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道里，我才发现心里的某个地方憋闷得难受，想哭又无从哭起，想诉说也无从说起。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到郑景浩的笑容了，自从我和民在在一起后，郑景浩看着我总是阴沉着脸，好似我欠他钱没还的样子。 看着那张愤怒的脸，突然好怀念郑景浩那一脸满不在乎痞痞的笑容，还有那阳光下灿烂的笑脸。 想到这些，我的心不由苦涩起来，神情也变得忧伤，引来了民在的注意。 “娜拉，怎么了？”民在的声音很好听很动人，可是我此刻脑中却在想着郑景浩那总是有些戏谑味道的声音，虽然可恨，但是却怎么也无法从脑中抛开。 “哦，没事。”我抬起头来，又用一个微笑面对着他。 无论如何，我都在民在面前保持着我的笑容，因为民在喜欢笑着的娜拉，不喜欢哭泣的娜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学会在民在面前隐藏我的情绪，也许我是太在乎民在了，所以不希望他为我担心。 和民在回到了教室，还没有进去，就听到盈美那刺耳的撒娇声，她娇滴滴地叫着“景浩”，让我感到一阵恶寒。 郑景浩一反刚才我见到的阴郁，他笑得很开，搂着盈美，亲昵在她耳边说些悄悄话，还时不时地用手很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 看到他和盈美那么亲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很痛，抽动得厉害，在我别过脸去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在郑景浩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刻意的自得，而盈美满眼笑意过后，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满着恶毒的诅咒。 “宋民在，有人找……”正沅从外面回来，突如其来地叫起了民在。 奇怪，民在刚到这里，我从未看过他与任何人有过交集，他就像一个独行侠，独来独往的。当然那是以前，现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我。 我看民在也有些惊讶，虽然面上依旧平静，可是我发现他的眉头蹙紧了几分。 看着民在走了出去，我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急急拉了正沅来问。因为共同分享榴莲的“战友”关系，我和正沅的关系还算不错，勉强算是我在鼎风的第二个朋友吧。 “正沅，外面是谁找民在呀？” “不知道，看校服好像是权高的人吧。”正沅答得很随意，一点也不认真，可我的心却像被猫抓一样。 “是什么样的人呀？”我又急着地问。 “我哪知道呀，想知道不会自己去看吗？”正沅有些不耐烦，一边吸着酸奶，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我。 “真是的，这么一个大男人还吸什么酸奶呀！”不论是身心都很烦躁的我，看着正沅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我的怒火就“腾”的一下上来，上去夺过正沅的酸奶，快步将它投进了垃圾桶。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正沅，在目瞪口呆地愣了半晌，才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我的酸奶呀……” 我也不管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冲了出去。 来找民在的人，个子很小，头发梳得油光油光的，但是神情却很猥琐，似乎有些怕民在。他递给了民在一张纸，民在看了以后就一手揉成了一团，狠狠地砸到那小个子的脸上。小个子倒也不躲，挨了纸团也不叫，只是狠狠地瞪了民在一下，嘴里嘀咕着：“走着瞧！”然后就甩甩袖子走人了。 民在却站在一旁，脸色青的可怕，浑身冷绝得竟然散发出一种杀气。 我第一次在民在眼中看到那么重的戾气，究竟是什么人找他呢？ 成权高中不是以前民在转学前的学校吗，就是因为受不了那帮人的欺负民在才转学的，ianzai 这些人又来找民在做什么？ 看到民在离去，我才匆匆捡了那张被揉烂的纸团，抄近路回到了我的座位上。 正沅那大嘴巴竟然也没有出声，只是瘪着个嘴，一脸委屈地看着我。 郑景浩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可惜我没有空去想这其中的变化，一门心思都扑在民在的身上。 民在对于这件事保持了沉默，他没有开口我也没有问，他还像平常一样对我，该笑的时候笑，该温柔的时候温柔，可是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他笑的时候，眼底的恨意在隐隐波动；他温柔的时候，眼中会有着淡淡的伤感。可是他没有告诉我，一直到放学也没有消失。 我以为我能等到他的开口，可是我错了。有些事他是希望他自己承担，还是我始终徘徊在他的心房之外呢？ 放学时，民在告诉我，他有些事要办，要我早些回家，还亲自送我上了公车。 看着民在转身离去的背影，我怎么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回还”的悲哀，好似民在这一走就回不来了，我的心如同被撕裂般剧痛着。 民在，你的痛、你的悲伤还是不愿意与我分担吗？ 民在，不是说我是你的快乐，我是你的阳光吗？ 为什么，为什么…… 只坐了一站，我就下了车，往学校跑回去，我的心狂跳不止，不安的预感一波又一波地侵袭我的全身。 因为我看见那张纸上写着： 放学后，鼎风的后门旧仓库见，不来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黑泽武。 鼎风后门的那个旧仓库很是偏僻，一般很少有人去，所以就变成打群架的绝佳地点，约在那里见面，他们肯定是要教训民在了，我的心又是一紧，也更卖力地跑着。 那个黑泽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去的后果有多严重呢，为什么民在明知道危险也要去呢，怪不得把我支开，真是个傻瓜，真是个傻瓜…… 眼泪不由得决堤而出，视线也模糊起来，我脚下一不小心，就摔了个跟头…… 好痛呀，我一头扎在了地上，连眼镜都摔破了…… “唉……”突然听到一声很熟悉的叹息声，仰头一看，郑景浩皱着眉正看着一脸狼狈的我。 “为什么总那么不小心呢？”郑景浩竟然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我的头，“走快几步，都能摔个大跟头，你是不是白痴呀！” “要你管，哼！”我白了郑景浩一眼，心里刚涌起的感动因为郑景浩这两句话全跑光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打开了郑景浩伸过来的手。 眼镜我也没有拾，就忍着痛，又朝旧仓库方向跑去。 4 旧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似乎很大很空旷，旁边偶尔会堆放一些无用的东西，入口处就有些，我将身子藏在东西的后面，一双眼睛睁大了朝里面看去。 因为长年封闭，所以光线不是很好，很暗，还有些尘灰，薄薄的一层漂浮在空气中，让人没来由得心中有窒息的感觉。 民在站在中间，他的面前站着一排穿着权高校服的男生，领头的男生仰着他那狂傲的脸，半戏谑半轻蔑地看着民在。那男生的脸不看还好，看了一下，我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这……这能叫男人吗……简直比女人更祸水…… 一副男女难辨的倾国面容，精致的眉目，艳红的唇边勾起魅惑的笑，整个人就如罂粟花一般妖艳无比，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他的右耳戴着一颗亮丽的红宝石耳钉，漆黑的短发被拢在耳后，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手中的银色铁棒。 如果说民在的美是冬日里清冷的梅花，那么这个男人就是秋日绚烂的牡丹。他美得张扬，美得耀眼，也美得邪恶。 “黑泽武，你到底想做什么？”民在清冷的声音响起，也把我从那男的人美色旋涡中拉了出来。 原来那个俊美不输女孩子的人就是黑泽武，不过听这名字好像是日本人啊。 “宋民在，听说你在鼎风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嘛！”黑泽武连声音听来都是软软的，充满了诱惑。 民在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瞪了黑泽武一眼。 “你的那个小跟班今天怎么没有带来？” “你不许动她！” “你最近的品位真的变得很差，就算如珍不在了，你也不能将就找个上不了台面的杂草，还是因为你见不了人，所以只能找这种货色？” 这个死人妖，竟然说我是杂草，哼，我心中愤怒的火焰顿时开始燃烧…… “三年了，如珍走了三年了。她为什么会走，而你脸上为什么总戴着这个面具不肯拿下来，今天，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黑泽武，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宋民在，今天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黑泽武薄薄的嘴角露出妖邪的笑容，美丽却致命。 听黑泽武的话音，似乎和民在、如珍都认识很久了，到底如珍是因为什么出走的呢？原本就一团谜惑，再加上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泽武，事情似乎变得更复杂了。 “小丫头，躲在那儿很舒服吗，要我叫人请你出来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黑泽武发现了，他的目光竟然突然转到我这边，我朝里面缩了缩身子。可是，黑泽武大手一挥，两个高大魁梧的男生就大步朝我走来。根本来不及反抗，那两个人一人拎着我一只胳臂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黑泽武的面前。 “娜拉……”民在见我被他们拎了出来，一脸的痛惜。 “娜拉？瞧你着急的样子，这个就是你的小跟班吗，让我来瞧瞧，什么样子的人能让一惯冷静的宋民在失了方寸？”黑泽武蹲下身子，那手就挑起了我的下巴，细长的手指拨开我的碎发，没有戴眼镜的我的脸就这样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你……”黑泽武的眼细细长长的，深不见底，他仔细凝望着我，眸中突然闪过惊奇和不可置信。 “这就是原因吗?”黑泽武将我的脸转向民在，一双细长的眼越发深沉。 “你……为什么不戴眼镜?”民在望着我，眼中除了惊讶竟然还多了份愤怒。 “我的眼镜摔碎了，因为急着要跑来找你，所以我也没有捡……”我垂着头，有些委屈。不戴眼镜怎么了，为什么他们都那么惊讶? “我就奇怪，一向面冷心冷独来独往的宋民在怎么会和个小女生在一起，原来是这张有五六分像如珍的脸。可是，宋民在，不论她怎么像如珍，她都不是如珍！” 黑泽武的话，如同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开了花，我一时无法思考，脑中一片空白，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话。 “原来是这张有五六分像如珍的脸……” 我长得像如珍吗，民在是因为这个才说喜欢我的吗？原来他的心中还是忘不了如珍，难道说，一直以来我都只是个替身吗…… “也这么爱哭，连性格也和如珍一样，看看这张小脸哭得，让我的心都疼了！”黑泽武挑起我的下巴，被他那么一说，我的眼泪涌得更多了。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是民在的欺骗，还是黑泽武的羞辱，我已经分不清了…… 这次在民在面前，我没有控制我的情绪，也许只有眼泪才能冲刷我心中的苦痛吧。 黑泽武的手指很纤细，也很白皙，他用一个极为自然的姿势蘸上我的泪珠然后很优雅地放在嘴中品尝，好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憧憬什么，笑容越发显得妖媚。 “你的眼泪，滋味和如珍的一样好。”黑泽武淡淡道。 真是个恶心的人，那么亲密那么无礼的动作他却可以做得那么流畅没有一丝羞愧，真是讨厌！ “死人妖！”我在心中暗暗咒骂，抹抹腮边的泪，眼光锋利如刀子射向黑泽武。 “怎么不哭啦！好得还真快啊……比如珍有生气多了……”黑泽武笑容突然收敛，双眉皱了皱，自言自语。有些哀怨又有着说不出的愁苦笼罩在他的身上不肯散去。 “如珍把我骗回日本，骗了整整三年，你告诉我，为什么她会消失不见，到底为什么？”黑泽武突然转头看着民在，低吼着，眼中有着浓烈的不甘和忿恨。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三年了，我也想知道答案……”民在淡淡地说着，眼睛里漾满了忧伤。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不肯放手，所以如珍才会一走了之！” 黑泽武漆黑的瞳眸喷着凌厉的怒火，如根根利箭射向民在，“如珍应该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和你，宋民在！” 听他们俩的对话，我也大概明白了一些事，他们的关系就是两个字——情敌。想不到黑泽武这样的超级美男子也会深爱着如珍，我不禁更好奇这个和我有五六分相像的女孩了。可我还来不及细想…… “今天，我要和你好好算算这些年的旧账……”黑泽武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大手一挥，原本站立在一旁的三四个男生立刻齐齐向民在攻去，而黑泽武却悠闲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宋民在，我看你能支撑到几时……”黑泽武的眼神决绝无比，这让我心头一颤。 之前觉得民在的功夫不错，今天看来一点也不假。他一个人应付三四个人的进攻倒是游刃有余。民在出拳很准很狠，都能给对方强劲一击，而对方的攻击民在总能巧妙避过，所以打了一段时间，民在也没有受伤，我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些。 “宋民在，你的功夫倒是有进步呀，那我再给你些压力！”黑泽武朝身旁的男生递了个眼色，又有三个男生加入围攻民在的行列。六七个人都围攻民在，民在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一个圆脸长发的男生趁民在应付不暇时，一拳打在了民在的脸上，民在不由得倒退好几步。 “你这个死人妖，就会以多欺少！”我在一旁看得是又担心又气愤，又见那黑泽武一脸的畅快，我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他。 “你叫我什么？”黑泽武挥舞着银棒在我四周敲来敲去，细长的眼眯着，向我透露着危险的信息。 我呆愣了一下，吃惊地望着面前阴邪俊美的男人。他那勾魂夺魄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诡异非常，阴暗的双眸泛着森冷的光芒，再加上四周嗜血难闻的空气，让我一瞬间有如见到了恐怖的恶魔，有种死亡来临的错觉。 他的眼里有杀气！ 他是真的想杀民在！ 不能，我绝不能让他得逞，也不能让他看到我心中的恐慌。 “死人妖！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不是人妖是什么！”不理会黑泽武的威胁，我还是狠狠地回应他。 “你！死丫头……”黑泽武一副快要被气爆的样子，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对我动手，却也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观察着前方的战况，只是偶尔从眼角余光里扫我一眼，那眼光，是那样绵软，一点点幽怨、一点点淡然，还有那么一股子妩媚，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股嗜血味道，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他抿着嘴巴，翻转手指撩拨开搭过来的乱发。 “如珍……”我听到他对着我低低呢喃着。 他是透着我看另外一个人，一个他和民在都深深爱过的女孩——如珍。 而这两个人为了如珍，正在生死相搏。 “民在，小心……”这时一个男生狠狠地踢了民在一脚，民在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了，我忍不住大声站地提醒民在，可是黑泽武的银棒却狠狠地挡在我面前，妖媚的眼睛里传递着一个警告的眼神，却也透露着些许温柔。 越来越多的拳头落在民在身上，我脸上的泪越来越多…… 民在，该怎么办才好，我一点也帮不上你，只会拖累你…… 真的好害怕，害怕民在会死，那种失去爸爸的恐惧感又涌上我的心头，心，很痛很痛，痛到无法呼吸，眼泪就如决堤一般止也止不住…… “如珍，如珍，不要哭……”黑泽武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柔柔地哄着我，伸出手来就想将我拥入怀中。 我的心虽然痛，脑子虽然乱，但是我很清晰地听到黑泽武是在叫“如珍”，又有人把我当如珍了吗，我的心除了痛，还酸酸的、涩涩的。 “我不是如珍，我是金娜拉！”我大声地喊着，一把推开黑泽武。 “你不是如珍，不是如珍……”黑泽武喃喃低语，片刻失了神。 “卷卷头，怎么哭了，又跌倒了吗？”突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出现在一脸泪痕的我耳边。 “景浩……”第一次觉得他那个痞痞的笑容是那样亲切，他眼神中的关切让我仿佛看到了救星。 他真的就好像从天而降般，站在我的面前。 “你是谁？”黑泽武冷着脸，用银色的铁棒指着郑景浩。 “郑景浩！”郑景浩答得很干脆，笑容很灿烂。 “你就是郑景浩，鼎风的太子爷？”有些疑惑，有些不屑，黑泽武看着郑景浩，眼中有危险的暗流在涌动。 “就是我，如假包换！” “景浩，你快去救民在，不然民在会被打死的……”民在已经倒在地上无力还击了，我只能打断景浩和黑泽武之间的“寒暄”。 “今天的宋民在表现得真差呀，只七个人就把他撂倒了，上次我记得是九个人……”低低地笑着，黑泽武又将目光转向郑景浩，“太子爷，你最好不要管我黑泽武的事……” “卷卷头，你真的要我救他吗，人很多耶，也许我会受伤哦！”郑景浩看着我问道。虽然他还是调侃地笑着，可是他的眼神无比凝重认真。 我知道你会受伤，景浩，但是我别无选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民在被那帮人折磨，不能看着他死，所以…… “求你，救他！”我很肯定地朝景浩点点头。 “黑泽武，我今天就是要管你的事！”景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挑衅似的朝黑泽武笑笑，可是为什么我却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凄凉和心碎。 “对不起，景浩……”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不要担心，卷卷头，刚才是开玩笑的，我是不会受伤的，空手道、跆拳道、剑术我可样样精通，今天正好让我松松筋骨！”郑景浩冲我做了个鬼脸，把外套一脱，领带一扔，决绝地冲到民在身旁，帮他挡住了四下的攻击。 郑景浩没有骗我，他的身手的确很好，转眼间几个人已经被他打趴下倒在一旁无法起身了。这让我的心稍微好过了些。 “宋民在，你没死吧！”他突然朝着趴在地上的民在吼道。 “我……没事……” “那就像男子汉一样站起来，不要让娜拉担心……” “你……” 看着民在又一次站了起来，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是他的眼中爆发着超强的战斗力。 郑景浩的那一句话，让刚才奄奄一息的民在顿时有了生气。 “啊，民在，小心！”看见有人从后面攻击民在，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的呼喊没有能让民在闪开，倒是郑景浩一个闪身挡在了民在身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鲜血顿时从郑景浩的嘴角溢出，他的肤色比较黑，所以在脸上并不刺眼。他的身体比较好，所以挨了一拳并无大碍。所以他受伤总比民在受伤好，我在心中极力安慰自己。 可是，为什么看到郑景浩望向我的一眼后，我心中所有的理由都被击溃了，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 一时间，我和郑景浩对望着，我陷在他那悲伤的目光中，我被他那哀怨的目光网住。气氛突然变得怪怪的，连民在都愣在了一旁。 时间似乎静止了，可是正当大家都愣神的当口，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有个男生突然闪电般摘掉了民在的面具，而民在竟然没有察觉，也没有反抗。 那半张脸，因为长年不见阳光，所以肤色会比另一边更白，是苍白的那种，毫无血色。和我之前料想的不同，它不是丑陋的，甚至是相当美，相当惊艳，当然包括那脸上醒目的——红唇印。 原来，民在的那半张脸上有一个红唇印，而吻他的那个人不用说也知道是如珍，那是个临别之吻吧。 原来，民在戴着面具，不是因为那半张脸的残缺，而是因为太珍视那半张脸上的红唇印。 这才是民在心中最大的秘密吧。 那红唇很丰满和诱惑，可以想象出它的主人一定像它一样美丽。 那红唇的颜色很鲜亮很生动，可以想象出民在这三年来有多么珍视它。 当真相呈现在我的面前，当一直好奇的秘密展现在我的面前，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和安心，只有苦涩，一波又一波的苦涩，似乎要淹没了我。 “这就是如珍给我的答案吗，原来她选择的一直是你，那我又算什么呢，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又一再给我希望……”黑泽武见到民在脸上的红唇印，震动比我还大，美丽的眸子里满满的全是悲伤和绝望。 “宋民在，我恨你”黑泽武那比剑还锐利的目光朝民在直逼而来，愤怒的气息铺天盖地网住了民在。 他手中拿着银色铁棒，身上充斥着妒恨之火，黑泽武似乎失去了理智，对准民在就要进行狠命一击。 棒子没有落下来，郑景浩用手抓住了它。 “娜拉，带民在走，黑泽武这家伙疯了……” “可是，你……” 郑景浩叫我走，可是我怎么能抛下他呢，黑泽武这家伙看起来就很厉害，更何况手中还拿着武器，郑景浩想不受伤都难。可是如果不走，那民在怎么办，黑泽武被妒忌蒙蔽了双眼，民在就是不被他打死也要丢掉半条命的。 我看看郑景浩又看看民在，内心在激烈地煎熬着，十分矛盾，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还不快走，我都说没事啦，快把民在送去医院……” “快走……” 第八章 面具背后的惊天之谜 1 在郑景浩的几次催促下，我还是带着民在逃走了，很没有义气地逃走了……. 在郑景浩的掩护下，我和民在逃走了…… 逃出了仓库，我就哭着给正沅打了电话，叫他来帮景浩，眼下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么多…… 想到郑景浩那关切的眼神，临走强挤出的笑容，一种剧烈的痛楚似乎要撕裂我的身体。 “金娜拉，又是为了你，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景浩的心！”正沅接到我的电话后，几乎是用吼的，他本来嗓门就大，再加上特意地提高了声调，几乎要震碎我的耳膜。 正沅的愤怒，正沅的气话，反反复复地撞击着我的胸口，有个事实仿佛一团炽热的火焰灼烧着我的心脏。 那句话在我心中上上下下翻来覆去，但终究被我压了下去。 我始终是不愿意面对。 把民在送到医院，医生护士一看到民在脸上的红唇印，就齐刷刷地将目光锁在我身上，还顺带摇摇头，叹叹气。 看来他们都以为民在脸上的红唇印是我吻的，又猜想民在是为了我才和别人打架受的那么重的伤，我的心满是苦涩，但是却无力辩解，只得将这些误解目光一一承受。 民在的伤很多，小腿骨折，打了石膏要在医院住上几天，其他地方的伤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医生说民在身体素质好，又年轻，应该能恢复得很快，还一再叮嘱民在不要再打架了。 民在的身上除了今天的新伤，还有些陈年旧伤疤，大大小小地陈列在身上的各个角落，看得我是触目惊心。 这就是民在的童年吗，每个人的童年都应该是快乐的、无忧的，而民在的童年却充满了暴力和折磨。 民在，他真的很可怜…… “面具是我有意摘掉的……”我正沉浸在悲伤中，民在清冷的话语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什么？”其实我也挺奇怪的，三年了，民在都不肯摘掉面具，上次那帮人打了民在也一样没有得手，这次民在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让他们摘掉面具，即使当时民在有些失神，也不应该反应那么迟钝呀，对了，民在那会为什么会失神呢？民在主动说话，把我肚子里的疑惑都勾了出来，我仰着脸看着他，一脸的期待。 “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另外半张脸，我长得一点也不比郑景浩差……” “……” “郑景浩看着你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变得好酸好酸……” “……” “我只想让你知道，不是我不愿意摘下来，不是我放不下如珍，只是这些年，这个面具，这个吻印，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 民在抓住我的手，抚上他脸上的红唇印，深深地凝视着我：“娜拉，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他的手指是温热的，却似乎烫灼了我的心。 我的指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民在握着我的手指在那唇印上来回摩擦，我看着那唇印在我的指间，一点一点地消失，就如同看到如珍的脸在民在心里一点一点地消失。 民在守了三年的红唇印，就这样在我指尖消失殆尽了，还原了民在的本来面目。 民在靠得我很近，热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朵上，就像羽毛在胸口轻拂，让我慌乱不已。 “娜拉，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民在望着我的眼睛闪闪发光，像蕴藏了无尽的宝藏令我心动，一瞬间，我的心似乎又波动了，迷失了，就像任何一次，只要民在这样看着我，我就会迷失在他的温柔里。 可是，这一次，透过民在的眼眸，我看到了另一双眼睛，是郑景浩的眼睛，那眼神中的情绪更加狂热、更加哀怨，只要想起那双眼睛，我就突然心绪不宁起来，心头似被人揪起来般难受。 郑景浩……他现在怎么样了，黑泽武发红着的双眼挥舞着银棒，眉眼间的狠戾和杀气，让我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娜拉……”民在又在叫我了，声音里似乎有着无尽的伤感。 “娜拉，别离开我，不要在我喜欢上你之后……离开我……” 他的眼里再次盛满那种沉重到让人无法透气的压抑，凄然的神色里隐隐透出克制，还有一碰即碎的脆弱。 民在将头靠在我肩上，似乎将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这样脆弱的民在，又一次乞求我不要离开…… 自从如珍走了之后，他就没有安全感了吗……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他的，这次我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又说了一遍。 “民在，我不会离开你……”可是为什么我再说这句话时，我的心中却担忧着郑景浩呢？ 我的心真的全乱了…… 民在其实真的是很脆弱，就因为太脆弱，怕受到伤害，所以一直将自己武装起来，冷面冷心的，将最柔软的地方放在内心的最深处。此刻，他得到了我的承诺竟然像个孩子一般沉沉地睡着了，卸下了冰冷的面具，他也如普通人一样。 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我才悄然退去。 刚出门，就接到了正沅的电话，这家伙电话来得倒是及时，我也正想问他景浩的状况呢，想到郑景浩临别时那强挤的笑容，我的心又泛起了苦涩。 “金娜拉，你过来！”正沅就像喝醉一样冲我大吼大叫。 “去哪？”我小心翼翼地在电话这头问道。 “还能去哪……我们学校的旧仓库……景浩在旧仓库等你……”正沅继续吼着。 “他怎么样了……” “受伤了，流了很多的血，就是不肯去医院，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他说要等你回来……他说你会回来的……你真的是没心没肺的吗，金娜拉，景浩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真的都不知道吗……” 正沅略带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陆续地传来，还不时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他的那些话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胸口，我的心如同被刀狠狠割了一下，深深的痛苦包围了我。 “我马上过去……”抿紧有些苍白的嘴唇，我下定了决心。 有些该面对的，或许我不该逃避。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旧仓库门，正沅正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我。见我来了，他紧皱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下，对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一向都是开朗爱笑的正沅不但身上挂了彩，而且还露出那样凝重的表情，看他有些落寞地离开，我似乎都看到了他心底的无奈和忧伤。 正沅的身上都受了伤，那景浩呢，一向如王子般珍贵的他，一定也受了很多伤吧。 “受伤了，流了很多的血，就是不肯去医院，都是因为你……” 正沅的这句话此刻在我脑中浮现，我的心又被狠狠地割了一下。 2 天色已经很暗了，旧仓库里只有一盏老旧的吊灯在发出昏暗的光，郑景浩一个人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如死水般毫无生气……这样的一个郑景浩，让我心头一酸，泪如断线般的珠子狂涌而出。 “景浩……”我这一声叫得很吃力、很生涩，似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卷卷头，你来了……”郑景浩见到我，死水般的眼睛顿时散发出光彩，只是当他的视线在我身后一番搜寻后，短暂的光彩又隐了下来，仍是一脸的黯淡，“是正沅叫你来的吧……” “景浩，我……”我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很担心郑景浩，但我确实是接到正沅的电话才赶来的。不过我当时真的没想过他还一直待在这里不肯走。 “娜拉，虽然是我叫你带民在走的，可是当时我却特别希望你能留下来陪着我。当你走了之后，我又开始希望你会回头，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在这里等你，我心里总觉得你会回头的，我一直等呀，等呀……” 深沉的双眸久久地凝视着脚下的地板，孤独寂寞的神情，让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属于郑景浩的那份浓烈的伤感。 “我……”郑景浩一般在生气或者很认真的时候才叫我的名字，这声“娜拉”一下就拉远了我们的距离，也让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娜拉，你知道我喜欢你吗？”景浩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没有等我的回答，他继续说着，“即使每一次心都那么痛，我却无法停止对你的喜欢……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那间小小的理发厅，听到我的声音，你害怕地闭上了眼睛，那样无措，那样慌张，却要故作镇静。我故意逗你，可是无论怎样生气的你都只会攥着拳头忍耐。那样的你一下就吸引了我，当你走了，我忍不住去跟踪你，看你一个人蹲在地上哭泣，我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那绝对不是失恋。我从没有看过那么绝望和忧伤的眼神，那一刻，你就刻在我的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后来，在学校里看到你，我除了狂喜，还在心里默默发誓再也不要让你在我面前流泪。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用这种特别的方式接近你，当你悲伤时，我宁愿让你生气，也不愿意你流泪。一次，又一次，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你…… 一直在你身后，我以怎样的心情注视着你和民在，你知道吗……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即使那么绝望，也不能停止喜欢你…… “民在就那么好吗，为什么你看不到我，娜拉，为什么你始终看不到我……” 景浩原本清澈无比的眼眸里漾满忧伤，静静地凝视着我，好似要穿透我的灵魂。他的表情不似平日般悠闲懒散，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有些哀愁，又搀杂些期望，看着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听郑景浩说了那么多话，我心中说不出地感动，也有说不出地苦涩。 我抿紧苍白的嘴唇，和景浩对视着，却说不出半句话。 景浩，他竟然真的那么喜欢我！ 自从榴莲那件事之后，我就已经隐约感受到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景浩，他总是在我不开心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他总是捉弄我，有时态度也是怪怪的，喜怒不定的，但是他那份关心我却真实地感受到了，也因为他的出现，我的郁闷，我的不快，总是能化成对他的愤恨。越讨厌他，他的形象在我的脑中就越清晰。顽皮的景浩，暴戾的景浩，天真的景浩，认真的景浩，哀伤的景浩，无数个他，如今都重叠成了一个形象，就是现在对着我深情款款告白的景浩。 “景浩，我……”考虑了半天，我还是很艰涩地说了出来，“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景浩将我拉入他的怀中，他那样脆弱，搂着我的手止不住颤抖，内心的慌乱使他的气息紊乱，这样的他，我同样无法拒绝。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民在，我答应了他，不会离开他，所以景浩，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和景浩说什么，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心中说不出地酸楚，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在郑景浩抱住我的那刻，终于决堤而出。 我的眼泪，滚烫得如岩浆般的泪，一颗一颗地渗进景浩的衬衫，似乎直直滴进他的心房。 “卷卷头，我不要你的眼泪，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景浩抱着我，略带哭腔的声音沙哑无比，每个字都像利剑一样狠狠刺着我的心。 景浩的身子不似民在那样冰冷，他整个人都如阳光一般充满了活力，此时在他的怀抱中，我感到了太阳般的温暖，这种混合了忧伤和绝望的温暖，令我留恋和困惑。 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他的心跳强健而有力。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听着他的心跳，我的心也跳得紊乱起来，脑中浮现了郑景浩那戏谑的笑容，那好看的酒窝，我…… 想到这，我的心竟然有些迷失了…… 顿时，一抹红晕爬上了我的脸，我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燃烧着。我有些害怕，真的很害怕，害怕我现在的感觉，那是很不正常的感觉。 在民在的怀中，我觉得很自然、很舒服、很安心。但是，在景浩的怀中，我的心很乱，狂跳不已，他的深情让我手足无措。 或者景浩也察觉了我的不安，他抬起眸子，深深地看着我，带着一种探究。我根本无法正视他，我垂下头，闪避他的目光，可是他却不依不饶地用目光追着我。 “为什么不敢看我……”郑景浩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窃喜。 “我哪有……”我没有抬头，朝景浩方向撇撇嘴，伸手就想擦干脸上的泪珠，可是手却被景浩攥住。 “别动，我来……”他在我耳边温柔地说着，他的气息抚过我的耳畔，我的心突然悸动了一下。 景浩爱怜的指尖小心拭上我脸上的泪珠，他注视我的目光是柔得要滴出水来的宠爱，“这些泪是为我而流的吗……” “卷卷头，以后不要再哭泣了，好吗……每一次你的泪，都让我的心如锥刺般疼痛……我以后都不会让你流泪……” 可是无论景浩的目光有多真诚，带着多少心碎的乞求，我也只能狠心推开他的手。 “我已经答应民在了……我答应不会离开他……” “是吗？”景浩突然笑了，一双黑亮的眸子弯成半弧形，他的嘴唇咧开，脸颊上又露出两个招牌的小酒窝，在别人看来发自内心的笑意，在我眼中却比哭还难看。 “景浩……” “已经决定了吗？” 我点点头。 “你会开心是吗？” 我继续点点头，心却揪在一起，痛到快要窒息了。 “只要你开心就好！”景浩揉揉我的脑袋，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了。 “景浩……” “卷卷头，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什么？” “忘了吗，上次打扫厕所时你欠我的要求，现在可以兑现吗？” “啊？” “你要我做什么……” “卷卷头，人家伤得那么重，你要带我去医院，照顾我到好为止！”郑景浩撅着嘴巴，一脸的委屈，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气。我都有些怀疑刚才他和我说的话，是不是只是一场梦了。 “好！”我郑重地点点头，而郑景浩看到我承诺之后，笑得更加灿烂了。 灿烂得好耀眼，他的笑容真的好像太阳，能赶走我心中的阴霾。 “娜拉，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接受……如果他能让你快乐，我愿意隐藏我的心意……” 景浩走在我的身后，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着。 真的很轻很轻，风一吹，就消失了，可我还是捕捉到了…… 3 景浩对于那天的事真的不再提起，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似的，只是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尴尬。 我把景浩送到了民在所在的医院，两人恰巧就住对面，我一个人在医院照顾两个病人真的有些吃不消。景浩还时不时地和我斗气，而对于我照顾景浩，民在又经常冷着脸，总之，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紧张。 还好，正沅也天天来，充当两人之间的调和剂。不过，正沅看到民在拿掉面具的样子，嘴巴张得很大很大，久久都不能闭上。 也难怪，民在那么俊美，那完美无暇的脸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吧。惹得那些护士都爱往民在房里钻。当然，郑景浩屋里的护士也不少，害得我有时进出他们两个的病房都很困难。 终于等到他们出院了，我的心松了口气，可是隐隐有些不舍。 我和郑景浩的约定就算结束了吧，在这期间，我履行了我的承诺，好好地照顾了景浩，直到他完全康复为止。 只是，相处时间越久，我的心就越痛。 和郑景浩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做我自己，不需要掩饰什么，不要隐藏什么。而与民在在一起，我都是展现我最开心的一面，我不要民在看见我的忧伤。民在心上的伤痛已经够多了，我不愿意让我也成为其中的一条。 不过他们都已经顺利地出院了，回到了学校。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民在拍拍我的肩，温柔如水的目光马上包住了我。 “没什么。”我冲民在笑笑，朝周边随便看了看，立刻发现很多箭般的目光射在了我身上。 就知道会这样。自从民在摘掉面具之后，和他走在一起的我，不管在哪儿，我都遭受这样嫉恨的目光。 “民在……”我苦着脸，“你还是戴上面具吧，自从你摘掉面具，我就成了众矢之的，那些女生的目光恨不得把我杀死了……” “娜拉，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我不喜欢你成为别人流口水的对象……”那些女生看着民在的爱慕眼神真是让人受不了。原来民在还是一直被女生唾弃的人，现在却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学校帅哥，人气直逼郑景浩呢。 “娜拉，你是在吃醋吗？”民在唇边漾起一抹调皮的笑，魅惑万分。 “我哪有！”我翻了翻白眼。 这样的民在有时真是不习惯，不过，民在的温柔只限于对我，对别人他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所以那些女生背地里给民在起了个外号“冰山王子”，倒是真贴切。民在给人的感觉确实是冰，还是一块万年冰，不过，我已经把他融化了，想到这，我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刚到教室就听到盈美那些人在谈论又有新生要插到我们班了。真的是好奇怪，怎么一有转学生，就要放在我们班呢。想想，我们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呀，倒是有个难惹的太子爷。 想到郑景浩，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咳咳……”这时秃头班主任来了，轻咳了几声，教室立刻安静下来了。 “今天，又有一位女同学转来我们班，大家欢迎一下！”话音刚落，一个纤细的身影就飘然而至。 “大家好，我叫车芸熙，以后请多多关照！”新来的女孩子介绍着自己，朝大家鞠了一躬，抬起脸时，我一下惊呆了。 本来那个名字已经够让我惊讶了，再看见她的脸，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叫车芸熙……”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开。 她，看着她，我就好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第一天来上学的她，没有穿校服。一身粉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段，洁白修长的脖颈上戴着华丽的施华洛世奇项链，长长的黑发拢在耳后，小巧的薄唇微抿着，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那鹅蛋脸儿就像是百合花般洁白，粉嫩的腮上泛着玫瑰色，一对眼睛水灵灵的，璀璨若星辰，明亮照人，嘴唇宛若最纯净的红宝石，整个人就像是精致的芭比娃娃，美丽高贵。 可是最可笑的是她竟然与以前的我有七八分相似，更令人我无法接受的是，她身上穿的衣服，她戴的项链，甚至于脚上穿的鞋子，都和我的一模一样。 她的一举一动，都酷似以前的我。 如果她是车芸熙，那我又是谁呢？ 我到底又是谁呢？ 她就像是以前的我，像一个闪光的发光体一般，一下把班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身上，连民在和景浩都不例外。 民在的眼神最奇怪，从她一进门开始，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满是震惊、不解、疑惑和不可置信。而且在看着她时，民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眼神飘忽不定，好像走了好远好远。 景浩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探究，他打量着她，还不时地看看我。我心里一惊，生怕郑景浩看出什么来。 我理发前的模样，只有郑景浩看过，而车芸熙这个名字他也听到过，不知道他会不会怀疑我是车芸熙呢。 而眼前的这个车芸熙和我相似，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呢，我心乱如麻，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你从哪转来的，我也是刚转来的。”走到车芸熙面前，我微笑着寻找答案。 “我从安阳过来的。”她冲我灿烂地一笑，非常迷人优雅。 “安阳……”竟然也是安阳，真的那么巧吗？对着她，就像照镜子，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前也在安阳待过……” “真的吗，我住在前明街，我爸爸在美丽的月牙湖有一块地呢……” “你家在月牙湖有块地？”我震惊得快不能呼吸了，我们之前在安阳的家就在前明街，而月牙湖的空地只有两块，一块是爸爸的，另一块爸爸给了叔叔。 “怎么了？”她抬头好奇地问我。 “哦，没什么，月牙湖真的很美……”我胡乱地答道。 “是很美呢，爸爸以前就答应我们要在月牙湖给我盖座美丽的城堡，让我和妹妹永远幸福地住在里面。听说在月牙湖的人，只要诚心祈祷，就能得到幸福呢……” “你还有个妹妹？” “是呀，我的妹妹叫车水熙……” 听到车芸熙叫出这个名字，我紧紧地咬着，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她说她妹妹的名字叫车水熙，宝拉以前的名字就是车水熙。爸爸曾经要在月牙湖的空地上给我们盖别墅，取名就叫“云水间”，所以妈妈的料理店也叫“云水间”，那是为了纪念爸爸的愿望，一个来不及实现的愿望。 可眼前的女孩也和我说同样的话，她明明不是我，为何却要盗用我的身份？不仅相貌与我有七八分相像，就连一举一动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对！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就是在模仿我！ 而这个女孩偏偏要出现在我面前，这后面的动机是什么，隐藏着什么呢？ 谁能告诉我一切的真相，这些谜团要把我逼疯了，整天要看到一个另一个自己在我面前晃动，我该怎么办？ 4 当车芸熙挂着甜美的微笑消失在我的视线时，我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慌乱。 一阵痉挛似的颤抖剧烈地摇动着我的身体，冰冷的汗水顺着额头不停地淌下。 我虚弱的目光寻找着民在的身影，现在的我迫切需要一个依靠。可是我失望了，我四处搜寻，也看不到他的踪迹。 民在，你在哪里，第一次我不想假装坚强，我想依靠你的怀抱…… 民在，我想依靠在你坚实的怀抱里…… 正当我陷入无比痛苦之中，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我的后背，试图让我安下心来，这双手带着阳光般的温暖，他不是民在的手，是景浩的手。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郑景浩，他看着我，微笑中带着浓浓的暖意，抚平了我那颗脆弱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我悲伤的时候，出现的总是郑景浩呢，民在，你去了哪里，你看不见我的心在流泪吗？ 可是当他看清我眼泪纵横的脸庞，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带着一丝愤怒。 “你别找了，宋民在他出去了，跟着那个新来的车芸熙……” 跟着那个新来的车芸熙？他怎么会跟她出去？民在是因为她就这样抛下我了吗？因为那张脸，我自己的脸？ 以前的我和如珍有五六分相似，当我拿下眼镜时，让黑泽武都吃了一惊，而车芸熙酷似我的这张脸，自然也和如珍有些相似，民在是因为这个才追出去的吗？在他的心中，如珍还是比我重要是吗？这些日子的相处，这些日子他对我的温柔难道都是假象吗？ 我从心底涌出最深切的悲凉，一种剧烈的痛楚仿佛要撕裂我的身体，我的眼泪越涌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没有任何声音，我只能这样无助地流泪…… 原来以为可以就这样放下的悲伤，又一次狂涌而出，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我…… 可是车芸熙这个名字，我还是在意的…… 毕竟我做了十八年的车芸熙，不是十八年的金娜拉…… “金娜拉，你跟我出来！” “干什么……” “既然心里有那么多疑惑就去亲眼证实一下，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郑景浩强行拉着我的手，一脸铁青地朝外面走去，“你不是选择了民在吗？既然选择了他，你应该过得快乐，我才能放心，我才能放手！可是现在的你，一点也不快乐，你要我怎么办？娜拉，你叫我怎么办才好，我该放开你的手吗……”郑景浩看着不停哭泣的我，眼底满是无奈和心痛。 是呀，选择了民在，我应该快乐才对，为何现在我的心总是那么悲伤？是因为民在的眼中如珍比我重要，还是因为有另一个车芸熙占据了我的身份，还是郑景浩的愤怒？我不知道，也分不清。 我的心里很乱很乱…… 今天阳光明媚，又是炎热的夏季，我却觉得周身冰凉，好像一个人被放在冰天雪地里，再也没有了温暖的源泉…… 阳光下，民在和车芸熙站在高高的天台上，看起来是那么相配。 高贵美丽的车芸熙，俊美冷酷的民在，组合在一起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而平凡的我和现在的民在在一起是那么地不相配。 我的头发就像杂草一样，不像车芸熙有一头黑缎般亮丽的秀发。 那个美丽的车芸熙就是以前的我，而我不是车芸熙，只是金娜拉，一个如杂草般平凡的金娜拉。 我垂下头，不愿意看他们两人相处的画面，可是郑景浩却抬起了我的下巴。 “既然你选择了他，应该试着去了解他，你不想知道民在这样做的原因吗？” 是的，我很好奇原因，我想知道我所看见的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如珍，为什么会这样？”民在的口气很肯定，带着一丝不解与疑惑。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谁是如珍？”车芸熙一脸的茫然。 “为什么变成车芸熙，为什么三年前要突然不告而别！”民在低低地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哀伤。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虽然有些不悦，但是车芸熙脸上还是漾着美丽的微笑，表现出一贯的优雅与从容。 “如珍，无论你怎么变，我也知道是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民在突然猛地拉起了车芸熙的手，“如珍，跟我回去，不要做什么车芸熙，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 这句话瞬间如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开，让我无法思考…… 民在和如珍在一起，那么我呢，我在他的心里竟然一点点位置都没有吗…… 如珍终于还是出现了，民在的身边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就在几天前，民在还靠在我身上，低低地告诉我他喜欢我，不要离开我……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民在说的是谎言吗？ 还是这一切只能存在于没有如珍的幻境中，一旦如珍出现，梦境也就破碎了吗？ 我垂下头，大颗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一颗一颗滚烫如烙印烙上我的心。 “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不认识你！”可是那边面对民在的深情，车芸熙一点也没有动容，仍然是那样礼貌性的微笑，虽然她看上去是那么美丽，却少了分生气，就如同一个漂亮的木偶娃娃。 车芸熙没有继续听民在说话，而是给了民在一个很优雅的转身，然后就离开了，只留下民在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如石化了一般僵在一处。 我走过民在的身旁，他却视若无睹，两眼直勾勾地朝车芸熙离去的方向出神，一点也没有察觉我满脸苦涩地走出他的视线。 我没有回头，我知道此刻民在的心中早已没了我的位置…… “卷卷头，我们去玩吧。”一旁的景浩突然笑兮兮地对着我，一脸灿烂，可是他眼中的焦虑却怎样也掩盖不了。 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洒在他的脸上，有种让人目眩的光芒，绚烂得有若夏日里的一抹初阳，他的嘴边挂着优美的弧线，就像被圣洁的光圈包裹，美好得让人不敢逼视。 郑景浩，他是我的天使吗？ 即使你是天使，也不能缓解我心中的痛。 就像破了一个洞，很大很大的洞，空空的，满是苦涩。 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委屈…… “不要管我……”我低着头，抹去脸上的泪珠，没好气地冲景浩说道。 “卷卷头，我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我们去玩好不好！”郑景浩冲我撒起娇来，眼睛明亮如繁星，俊美的脸满是真诚和期待。 “我不想去……”虽然知道郑景浩是为我好，但是以我现在的心情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趣。 “走，陪我去玩，我说过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流泪。”郑景浩拉着我的手，拖着我上了一辆计程车，不容我有一丝一毫的抗拒。 我抬起泪眼对上郑景浩那澄净无瑕的双眸，除了温暖还有着无边的深情包围着我，心底涌起一股暖意。 其实我不是孤独的，除了民在，我还有景浩，这个一直在背后默默关心我的人，他总用他独特的方式来驱散我心中的悲伤。 第九章 从天而降的另一个我 1 我终于还是和景浩来到了游乐园。当五光十色、绚丽缤纷的乐园呈现在我面前时，我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刚才郁闷的心情也因为这梦幻般的乐园消失殆尽。 “给你。”郑景浩在我失神的当口，竟然去买了两个卷筒冰淇淋递到了我的面前，也是哈根达斯的草莓口味。 为了尽快送到我面前，他一路小跑而来，冰淇淋保持得很好，但是他的额头却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谢谢！”冲着景浩的这份心意，我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平和地对我微笑，也第一次这样温柔地对我说话……以前的你总是对我张牙舞爪地怒吼，我们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斗嘴……我现在都有些怀疑我是在做梦呢……”景浩看着我傻傻地笑着，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心酸。 “如果以后你一直对我这样微笑就好了……”景浩叹了口气，眼神飘忽而遥远…… “景浩，我……” “好了，冰淇淋吃完了，我们去坐云霄飞车吧，很刺激哦！”景浩立刻收起眼中的忧伤，对我灿烂一笑，宠溺地揉揉我的头，拉着我就朝云霄飞车跑去。 “那个，景浩，我怕高……”其实我是很怕高的，更不敢坐云霄飞车。 “不怕，有我在呢，放心吧，相信我！”在云霄飞车面前，郑景浩郑重地朝我伸出了手，他的眼睛因为这份自信而更加得闪亮。 我怯怯地朝他伸出了我的手，他的手宽大而厚实，带着他的体温，抚平了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啊！卷卷头，不要怕，先闭上眼睛，大声叫出来，把你的痛苦和不愉快通通叫出来！” 当云霄飞车启动，朝高空飞去时，郑景浩兴奋地朝我大叫。 耳边呼呼的都是风声和众人尽情地呐喊，而我却畏缩着，不敢睁开眼睛，听到郑景浩的声音，我开始小声地喊着……后来当我慢慢地受到周边气氛的感染，不禁也大声呐喊起来。 “啊……啊……啊……”我放肆地随着飞车的飞动大声地叫喊着，把长久以来的郁闷和不愉快通通喊了出来，心情也变得畅快淋漓。 慢慢地，我开始习惯了这种速度，睁开了双眼，亲眼感受到自己在飞翔，郑景浩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有种从没有过的安心和快乐，这是以前和民在在一起时从没有过的感受。 从云霄飞车下来后，我竟然没有一点点的不适，反而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慢慢滋生开来。 “喊出来是不是痛快多了？”景浩的目光温柔如水，带给我一种安心。 “嗯。”我点点头。 “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大声地喊出来，将心底的不愉快发泄出来，人就舒服多了。每次卷卷头不理我的时候，我总是抱着娜拉来这里大叫呢……我总是在想，如果真的有一天能陪着你来这里就好了，今天我实现了这个愿望了……” “我……”看着深情的郑景浩，原来他为我做的远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我的声音不由有些呜咽。 为什么，景浩，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我…… 没有了车芸熙的美丽，没有了车芸熙的身份，如杂草般平凡的我，一再忽略你心意的我，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就是你呀，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你呀……”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景浩笑着对着我说道。 “景浩，我……” “卷卷头，如果在民在身边不幸福的话，记得要来我的身边，我会一直在等你的……”景浩握住我的右手将它放在他的胸前，让我感受那份炙烈的心跳。 景浩的胸膛如同他的眼神一样炙热无比，就像他对我的喜欢，是那么强烈。我可以真真实实地感受到这份心意。 这种感觉不像民在带给我的，因为即使民在对着我说喜欢我，我的心仍然忐忑和不确定。 民在就像是天边的云，遥远不可及，即使在自己面前，也少了那份真实。 “卷卷头，干吗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觉得其实我比宋民在帅呀！”郑景浩冲我调皮地眨眨眼睛，我才回过过神来。原来刚才一直盯着景浩看，害得我脸上立刻飞上了一片红云。 “红着脸的卷卷头真可爱！”景浩突然俯下身子，对着我的右脸颊飞快地亲了一口。 “你！”景浩的一吻让我的脸如同被火烧着了一样，火辣辣地烫。 景浩的嘴唇很软很热，虽是个蜻蜓点水似的吻却让我的全身轻颤不已，有些害羞，有些慌乱，还有些甜蜜。 我的心一直狂跳不已，整颗心似乎都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我垂下头，根本不敢看郑景浩。 “卷卷头，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喜欢我呢……”郑景浩俯下头，低低地在我耳边低喃。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蛊惑，让我的胸口更加不安，脸也更加红了。 “卷卷头，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对吗？我好像听到了你心的回答……”景浩用手轻轻地挑起了我的下巴，双眼就像一块深沉而纯粹的黑曜石，让人想要沉寂其中…… 我喜欢郑景浩吗？我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郑景浩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一双黑亮的眸子全是掩不住的笑意，嘴角弯弯的，露出一对好看的小酒窝。 “别抗拒我，娜拉，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呢喃着，哑哑的，磁性的，夹杂着隐忍的热情。温热的鼻息喷在脖子上，痒痒的，麻麻的，有种触电般的感觉。心底深处一丝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被唤醒，铺天盖地，如藤般蔓延开来。我，竟然奇异地贪恋这温柔的怀抱。 我只是觉得头昏，人软得厉害，思维空白，只想一直待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被心疼、被宠爱，可以期待，可以等待。 “卷卷头，你是喜欢我的吧……”郑景浩用有些兴奋的鼻音低低地在我耳边说道，那双如梦般的眸子却直直地看着我，眼睛里闪动是一种琉璃的光芒，我看到了，也明白了，那是让我永世难忘的流动的情愫，那双含了太多感情的双眸。 “噢，我的卷卷头。” 他轻触着我的脸，他的手掌温暖而安全，缓缓地触摸着我的脸颊，仿佛像捧易碎的水晶般的小心翼翼。 “卷卷头……我爱你……爱你……” 手指抚上我的脸，有如刻画般的仔细，要刻在心里般的认真，心中突然有个什么东西倒塌了…… 我竟然呆了一般，看着他的俊脸慢慢靠近我，看着他的唇慢慢覆上我的唇，一种温暖又带点甜蜜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 我竟然没有躲闪……他的唇温温的，带着郑景浩固有的气息，让我的心有了一丝窃喜还有一点点的甜蜜。 郑景浩的话不断在我脑中徘徊，我是喜欢他的吗，所以对于他的吻我没有抗拒，而对民在的吻，我拒绝了…… 回想自己和景浩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渗进了我的生活，牢牢地盘踞着我的每时每刻，也占据了我的心。 我对民在的感情多的是好奇和同情，而对景浩才是不由自主的喜欢。可当我明白自己的心意时，我已经答应民在不会离开他…… 叹了口气，我缓缓推开郑景浩…… “你是喜欢我的，对吧！”景浩顿时沉下脸，急急地求证着。 “景浩，我答应了民在，不会离开他……”我艰涩地开口说。 是的，我答应了民在，不会放开他的手，除非他先放开我的手。如果今天的车芸熙真的是如珍的话，我会成全他们。在此之前，我都不会离开民在，我不想伤民在的心。 今天看见民在忧伤的表情，我的心也跟着填满忧伤，好久好久都不能停息。 思念一个人的感觉我明白，痛彻心扉的悲伤我也能体会。就是因为知道太痛，才愿意与民在一起分担。 景浩没有了我，还可以很快乐地生活，如果民在没有了如珍又失去了我，他又会重回以前的黑暗世界。那里面没有阳光，没有冰冷，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我亲手将民在从里面拉了出来，我绝不能再眼看着他掉进去。 “我会等你，一直等你……”景浩温柔地注视着我，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玩点其他的吧！” 景浩没有给我任何压力，听到了我的回答，他没有再逼问我，而是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他一直以他自己的方式包容着我，如果我早知道景浩的心意，我和民在还会开始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暂时抛却心中的烦恼，我和景浩又去玩了许多许多的项目。 我和景浩还坐了旋转木马。不像云霄飞车般刺激，它是温柔的。当音乐响起，木马转动时，我好似进入了童话世界，我是灰姑娘，而景浩是英俊的王子。顿时，我的心溢满了幸福和甜蜜。 后来我们又玩了一些其他的游乐项目，景浩还为我赢来了一个巨大的绒绒熊，米黄色的毛，憨憨的表情，可爱极了。 把头埋在大熊的身上，真是觉得好幸福呀！ 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那么开心，发自内心的，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不快，只有我和景浩，一起分享这份快乐。 “景浩，谢谢你，今晚我玩得好开心！” “你开心就好，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嗯。” 我和景浩在路边的小店叫了些吃的，还叫了瓶酒。 这是我主动要求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喝酒。今天真的很开心，可惜就如同灰姑娘一般，过了午夜十二点，一切又会恢复原样。我还是我，景浩还是景浩，不可能有交集。 景浩，过了今天，我就会一直留在民在身边，即使今天我的心为你而悸动，即使我承认我动了心…… 2 今天就让我彻底地醉一回，只怕明天清醒了，我再也没有勇气面对这份感情。 “景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能抛下民在，真的不能……” “他就像几个月前的我，绝望孤独，让我不忍心伤害他……” “景浩，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对不对……” “可是，民在他不行，看着他悲伤，我的心也会很痛很痛……” “景浩，为什么我现在才发现我的心呢……” 对着景浩，我说了很多很多，只模糊地记得最后是景浩背着我回的家。 景浩的背很宽阔、很舒服，本就疲倦的我有了些困意。 “卷卷头，不要说对不起……” “卷卷头，为什么不能留在我的身边……” “卷卷头，为什么你认为没有你的我一定过得比民在好呢……” “每次见到你和民在在一起，我的心总是痛到无法呼吸……” “即使你已经知道自己真正喜欢谁，还是不愿意抛弃民在吗……”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我似乎听到景浩在我耳边低喃，声音很轻很轻，虽然带着他的悲伤，但是风一吹，就散开了…… 突然一声大喊把我从迷迷糊糊中惊醒。 “到了！”景浩的声音不大，但是奇怪的是我一下就清醒了。 从景浩背上跳下来，抬头看了看前方，天，竟然发现民在一个人清冷地靠在墙上，月光下，拖着修长的身影，更显得无比凄凉。 “你，回来了吗？”见到我，民在原本半垂的头抬起，若有所思的眼神对上了我的目光，就好像旁边的景浩是空气一样。 “嗯。”我低低地应道，根本不敢看民在的眼睛。 “回来就好。”民在淡淡地说道，眼睛里看不见一丝温度。 他走过来拉我的手，他的手极其冰冷，覆上我的手，让我有如掉入雪水中，寒冷无比。这样的温度，是因为他在外面站得太久了吧，他一直在门外等着我，吹着冷风，而我却在游乐园玩得不亦乐乎。 一想到民在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夜风中等待着我，我的心头就仿佛被锤子重重击了一下，全身都开始疼痛起来。 看见和郑景浩在一起的我，他一定是生气了吧，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样淡然，冷漠地看着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我倒是宁愿他骂我几句，也比对着我说这几句话要好得多。 他拉着我的右手，景浩拉着我的左手。 民在拉着我要走，但是景浩拖着我的手不肯放。 民在继续沉默，只是眼中的寒光凛冽注视着郑景浩，而景浩原本浅笑的脸拉下了下来，瞬间阴沉得可怕，他们四目相对，眼中都翻滚着浓浓的不忿，空气顿时紧张起来，而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景浩……”我苦着脸，有些哀求地看着景浩。 我知道以民在的性格，他此刻绝对不会放手，我只能求景浩放手。这样才是使我们三人伤害最小的做法。 果然，在凝视了我半刻后，景浩带着很是受伤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松开了我的手。 看着景浩无奈的脸，我的心突然像破了一个洞，夜风一吹，便是透体的冰凉，一点点渗进全身的各个角落。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她吧！” “我会的。”民在对上景浩的目光，眼中仍是不见一丝温度。 “我们进去吧，阿姨一直担心着你呢。” “嗯。” 我极力压抑眼中的泪水，低头和民在一起进去，连回头看一眼景浩的勇气也没有，我生怕我一回头，眼中的泪水就要忍不住掉落下来。 “你和郑景浩……”民在欲言又止。 “没什么……我们没什么……”我吸吸鼻子。 “娜拉，你生我的气吗？因为放学的时候，我追着车芸熙出去了……所以你才抛下我和郑景浩出去的吗……其实车芸熙是如珍，虽然她不承认，但是我知道她就是如珍。所以我去问她，我想知道为什么……” “她真的是如珍吗？” “是的。我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虽然她的模样、穿衣打扮都与以前不同，但是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她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三年后以车芸熙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也许与三年前的不告而别有关，所以我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民在深深地望着我，突然说道，“你还记得徐东旭吗？” “我……记得……”民在突然向我提到了东旭哥，愣了一会，我才想到要回答。 “徐东旭也提过车芸熙。那天，他把你误认成车芸熙，你还记得吧。照徐东旭的说法，车芸熙家里出事以后她就失踪了，很多人都在找她。而如珍却以车芸熙的身份出现。我想，如珍的出现一定与真的车芸熙有关，所以我要找徐东旭问问车芸熙的事。” 民在的话提醒了我。是的，如果假的车芸熙真的是如珍的话，那么她要做的事一定与我有关。 她的衣服，她的首饰，她的鞋子，极有可能就是我以前留在安阳的家里的。因为那时走得很匆忙，我只带了一点衣服走，大部分的东西都留了下来。如果那些真的是我的，那么出现在我面前的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会不会已经知道我才是真的车芸熙呢？ “我真的很像如珍吗？”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那次黑泽武拨开我的脸，我就想问了，这次提到如珍，我再也不想隐瞒内心的疑问了。那么多的谜团缠绕着我，我一定要找出答案。 “仅仅是外貌上吧……以前的我没有注意。但是那天你没有戴眼镜，拨开脸上的刘海，确实与如珍有五六分相像。不过，那只是外貌上而已。如珍她从小身体就很弱，很胆小，在孤儿院里常常被人欺负，一天到晚只会哭鼻子。只有看到我，她才能停止哭泣。如珍她特别地依赖我，只要我没有按时回家，没有给她打电话，她都会偷偷地掉眼泪。三年前，她离开我，我疯狂地寻找她，因为我知道没有了我，她无法存活在这世上，所以直到今天我也一直担心着她，那是一种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民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你不同，娜拉，你是个特别坚强的人。无论你遇到什么，总是能很坦然地面对。我喜欢看到你的微笑，它能驱散我心中所有的不快。” “所以今天见到如珍，我很自然地先去问她，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以为你会不介意。我错了……看着你流着泪和景浩一起离开，我的心就似被掏空了一般，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那瞬间，一种要失去一切的感觉，让我的呼吸都停止了……我好怕你会再也不回来了，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娜拉，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民在看着我，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哀伤和乞求。 “我不会离开你……” 民在，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不会离开你…… 即使，我已经知道，其实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3 昨天晚上，突然明白自己心意的我，因为民在的存在，左右为难。虽然答应和民在在一起，但是心中的某个角落开始为景浩而疼痛。 景浩，我只能将你的爱永远放在心底珍藏…… 今天一大早调整好心情出门，没有了往日的雀跃和欢喜。刚推开门，发现民在已经早早地等着我了。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地迎接着我，但是我却有种疏离的感觉，总觉得怪怪的，是因为景浩的缘故吗？ “民在，早上好！”我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回了个灿烂的微笑给他。 我们像以前一样一起上学，这次在校门口再一次看到了久违的徐东旭。 黑色的捷豹车，温润如玉的徐东旭，而他的身旁是沉着一张脸的郑景浩。 “金娜拉，你好！”徐东旭微笑着对我打着招呼。 “你好。” “你是来找车芸熙的吗？”民在竟然很直白地问徐东旭。 “你怎么知道的？是呀，景浩昨天告诉我芸熙转来他们班，我今天就来看看。”徐东旭温柔地笑着，却将目光牢牢地锁在了我身上，看的我浑身发毛，似乎感到我的不适，他及时将目光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我在这里等着‘车芸熙’。”东旭又补充了一句，还特意地将‘车芸熙’三个字念得很重很重。 “哦。”我的心情突然灰暗起来，东旭他会认出那个假的车芸熙吗，我心里矛盾极了。 既怕东旭认不出她来，又怕东旭认出她。如果东旭也把她当成车芸熙，是不是代表她真的成了车芸熙了呢？而我就真真正正与车芸熙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正想着，一辆飞驰的轿车停在了学校门口，里面走下的正是穿着校服的“车芸熙”。 干净整洁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说不出的优雅和高贵，这就是丑小鸭与白天鹅的区别吗？ 我似乎和她的位置彻底地被掉换了。 “芸熙，还认得你的东旭哥哥吗？” “东旭哥，是仁勋叔叔家的东旭哥哥吗？”车芸熙漂亮的眼睛转了转，一脸的天真。 “是的。” “东旭哥，好久没有见你了。仁勋叔叔还好吧？”车芸熙见到东旭一脸的亲切，就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她的表现丝毫没有任何破绽。 “芸熙，想不到你来了光州。中午的时候一起吃个饭吧。景浩，娜拉，民在也一起吧。” 当东旭说到民在的时候，车芸熙的眉毛动了动，虽然极为细微，但是我还是捕捉到了。看来，对于民在，她还是有些忌讳的。尽管她极力掩饰，但还是在不经意间泄漏了她内心真实的情绪。 “好呀，那中午一起吧。”车芸熙微笑着回应，“娜拉，也一起去，很高兴呢。”她竟然很亲昵地走过来挽起了我的手。 她接近我，对我那么热情，是为什么呢？我开始揣度她的用意。想到这里，我竟然和民在一起期待着中午的这顿饭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东旭也准时地在学校门口接我们。 “芸熙，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东旭的声音温醇如美酒。 “当然记得啦，后来东旭哥一直没有来看我，我心里还郁闷了好久呢！”听到车芸熙的回答，我暗暗捏了把冷汗。 东旭哥后来没有来看我，其实是因为我小时候的任性，这是我们的小秘密，时间长了我都快忘记了，直到那天见到东旭哥听到他提起，我才想起小时候的那句玩笑话。我不禁想起了那天的一幕…… 那天，爸爸妈妈来带我回去。万分不舍的东旭哥，将我拉到一旁：“芸熙，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 “我不要！”我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东旭哥晶晶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解，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慢慢蒙上了一层雾气。 “我去看你好不好。”踌躇了好久，东旭哥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也不好！” “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相处得很好吗，芸熙不是很喜欢东旭哥哥的吗？”东旭哥听到我绝情的回答，委屈的眼泪直在眼中打转。 “东旭哥，以后要娶芸熙做老婆吗？” “我很喜欢很喜欢芸熙的……”东旭哥的声音突然小得像蚊子叫，脸更是红得吓人。 “那东旭哥就要努力做我喜欢的那种人。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样我才能爱上东旭哥呀！” “那芸熙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嗯……我想想……要很温柔，什么都很完美，要很宠我，要听我的话，就像《完美初恋》的男主角一样。” 那时候的我超级迷恋《完美初恋》的男主角，更喜欢那段完美的爱情。男主角和女主角本来是幼时的玩伴，男主角后来有事和女主角分开了。多年以后，男主角再次出现在女主角面前，制造了一场完美的邂逅，虽然过了那么多年，两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一想到那个男主温柔如水的目光，我的心都快跳出来，好羡慕那样的爱情呀。 就这样，原本害羞胆怯的东旭哥努力朝我喜欢的方向靠近。可是，他并不知道，其实从小到大我喜欢好多种类型的帅哥。当时希望能有一场“邂逅”，只是我一时兴起的想法。 “娜拉，在想什么呢？”东旭哥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失神，我抬眼正对上他那探究的目光，深深的，似乎看到了我的心底，我一阵心虚。 刚才他们的谈话，让我回忆起了遥远的过去，还有那个幼时的承诺，要做东旭哥哥老婆的承诺。 我不经意的任性话语，东旭哥却为我一直改变着，可惜我们都错过了彼此。我们如预期般相遇，只是时间错了，地点错了，中间还夹杂着民在和景浩，所以我们只能错过了…… 东旭哥还是带我们来了之前去过的学校旁边的西餐厅，我们也依旧叫了那些东西。 真好笑，一家主打吃鱼的西餐厅，我们却连连两次叫了牛排。今天的侍者还特意提醒我们这里有哪些招牌菜，但是却被大家异口同声地否定了。连芸熙也是如此，这让我多了些好奇。其实我对吃西餐没什么讲究，不论是英式﹑法式还是意大利式，我都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不知道，芸熙为什么和我们一样选择平凡而又大众化的牛排。 吃牛排时，芸熙的动作很优雅，而我的动作仍是很粗鲁。不过，民在细心地为我将牛排一块块切好，让我不至于太丢脸。 当民在低头为我切牛排时，一脸幸福的他是否感觉到了芸熙异样的目光呢？虽然她仍是微笑着，但是眼底深处却翻滚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这种细小的变化让敏感的我完全捕捉到了。 是的，她就是如珍，只有如珍才会这样，我现在几乎可以完全肯定假车芸熙的真正身份了。 吃完牛排，侍应上了两份草莓冰淇淋。 车芸熙很优雅地吃着冰淇淋，很慢很慢。别人看来也许觉得她很有教养很美，可是我知道她吃得很痛苦。因为，民在说过，如珍从来都不吃草莓。一吃草莓，她的全身就会长些小红疹，她对草莓极其过敏。 民在紧紧地看着车芸熙，眼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一会儿，车芸熙借口去了洗手间。 她一定不知道，我有个习惯，吃冰淇淋的时候，我从来不会中途中止，我向来都是一口气吃完的，特别是我的最爱草莓口味的，我更是吃得比什么都快。所以，当她只吃下一小口的时候，我的那份早已风卷残云般地被我吃完了。 从洗手间出来，车芸熙就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民在追了出去，我没有阻止。 “东旭哥，她不是你要找的车芸熙吗？”景浩好奇地开口了。 “是，也不是。”想不到东旭哥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 “景浩，有些事我想和娜拉单独谈谈。” “哦，那我先走了……”景浩深深地看着我，若有所思。 等景浩离开，东旭哥就开门见山地对着我说…… “她不是车芸熙……”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已经知道了。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会强迫你。但至于她为什么要假扮车芸熙，我会调查的。”东旭哥顿了一顿，继续道，“你，多保重……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保护车芸熙……” 他一定知道我是车芸熙了吧，虽然我不承认，但他再一次包容了我。 和东旭哥说完话，一起走出西餐厅，却发现景浩一直在门口等我们。 “你……还没走吗……”东旭哥隐约感到了我和景浩之间的不寻常。 “嗯，我在等娜拉……”景浩丝毫不避讳，直直对上了东旭哥的探询目光。 “哦，那我先走了……你送她回去吧……”东旭哥永远那么善解人意，不过，这次他错了，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景浩在一起。 “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看着我为难的样子，景浩的黑色眼眸有着深深的忧伤。 “不是的……”习惯看郑景浩的笑容，一看到他变了表情，我的心就特别特别痛。 “我只是一看见民在丢下你跑开，就再也无法抑制自己……” 他看起来哀伤莫名，我从来也不知道一个人脸部的表情，可以表达出如此深刻的哀伤。比以前民在的脸都要深刻。他甚至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望着我，我就能明明确确地感受到他心中的哀伤。好似被民在抛下的不是我，而是他…… “没有关系的，我……没有关系……”我支支吾吾着。 “她到底是谁？”他抬头看我，我心中不由一悸。 “嗯？” “那个车芸熙到底是谁，她是假的！宋民在认识她吗，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吗，所以每次见到她，都会将你抛在一边！” 没有想到景浩也看出车芸熙是假的，而且猜到了民在和她的关系不寻常。一时间，我的脑子乱极了，想不到如何回答。 “娜拉，你才是真正的车芸熙吧……因为车芸熙有着悲伤的过去，所以你选择做金娜拉，而不是车芸熙……那天去理发店剪头发，是与过去的生活告别吧……你的悲伤来自你死去的父亲，是吗……” 景浩见我沉默，便把心中所想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他的话让我的心更乱，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也僵硬起来，手足无措地站立着。 他说得一点没有错，我的悲伤来源于父亲的死。我选择做金娜拉是要与过去的生活告别。 可是一个人背着这个痛苦真的好累，特别是妈妈不肯告诉我真相，爸爸的死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妹妹的脑中的淤血明明可以做手术，为什么妈妈要放弃？以前我也许可以不在意，可是，如今，另一个车芸熙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血淋淋地撕开了我好不容易疗伤好的伤口，这一切，即使再坚强的我也会崩溃。 “我是车芸熙……” “几个月前，爸爸出了车祸，妹妹也受了伤。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就带着我和还在病房中的妹妹连夜跑了出来，改名换姓地生活。我们去过好几个地方，最后妈妈才在这里开了家小店。妈妈说爸爸的公司破产了，我们要躲债务，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我也不敢问。我也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个人出现冒充我。而这个人，就是民在青梅竹马的恋人。我突然不知道我自己是谁，应该是谁，我的心好乱好乱，景浩，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一次向别人吐露我的心声，将我的伤疤又揭了一遍。连和民在都没有说过的话，今天景浩一开口问，我竟然什么都说了。 是因为我喜欢景浩吗，因为喜欢，所以信任…… 还是因为长久以来背着秘密很辛苦，我迫切需要倾诉…… “娜拉，我想，真相很快就会揭开……” 是吗，假车芸熙的目的就是真相吧……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吧…… 对着景浩说出了心中的秘密，我心中舒服多了。 4 一连几天，车芸熙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倒是东旭哥意外地出现了，也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当我接到东旭哥电话的时候，我还很吃惊。那天分手时，东旭哥说会去调查假车芸熙的事，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我和他还是约在学校附近的那家西餐厅。 “你来了……”东旭哥温和地笑笑，晶亮的眼眸似乎能溢出阳光似的让人的心暖暖的。 “嗯。” “先看看这个吧。是我请的私家侦探拍的。”东旭哥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我面前。 我打开一看，是一些照片。 车芸熙和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背景都是在一家昏暗的咖啡厅，那个男人一身黑衣，宽边的黑色礼帽压得很低很低，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在灰暗灯光的照射下更显神秘。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让我的心脏为之一窒。 “认出他了吧？” “他……是叔叔……” “是的，是你的叔叔车政泰。”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娜拉，如果不是他，你想还能有谁能培养一个那么像车芸熙的人？你爸爸出事之后，他就一直派人找寻你们的下落。现在假车芸熙的出现，我想他应该知道你们就在光州了。”我还没来得及消化东旭哥的话，他接着又说，“最近假的车芸熙一直和车政泰联系，我不知道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但是这个假车芸熙的身份我已经查出来了……” “是谁？”虽然已经相信她是金如珍，但是我还是迫切希望从东旭哥口中知道真正确切的答案。 “她叫金如珍……你看这个是她以前的照片……” 照片中的金如珍，其实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齐耳的干净短发，随意的T恤和牛仔裤，她的那双眼睛长得很像我，但是眼神却透露出柔弱和怯懦。即使她五官再怎么像我，那眼神也把她出卖了。 “一个人再怎么变，眼神也不会变。车政泰他再怎么调教她，无论她外表多么像你，她也不是你，她还是那个懦弱只会哭的小姑娘。你再看看这些照片……” 一张车芸熙蹲在地上，无助的泪水正从她的手指缝隙露出…… 一张车芸熙对着车政泰叔叔，眸子里满是惊恐和慌乱…… 一张车芸熙傻傻望着民在的背影，眼神凄楚而又无奈…… 看了这些，突然心里有些酸，有些涩，金如珍扮演着车芸熙也是被迫的吧，有谁甘愿做别人的影子呢，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那份挣扎。 遇到挚爱的人却只能相见不能相认，那种残酷和痛苦，又是对她多么大的折磨呀！ 她失踪的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和叔叔在一起呢？ “金如珍三年前得了绝症，所以才会离开。我不知道她怎么会遇到你叔叔，只知道你叔叔救了她，帮她做了两次手术，后来就一直跟着你叔叔。至于为什么变成车芸熙，你叔叔的目的又是什么？我想可能和你爸爸的死有关……” “我爸爸的死，到底怎么回事，东旭哥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得不多，只是有些疑点很让人怀疑。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会带你离开吗？” “当时，爸爸出事了。妈妈说家里破产了，欠了好多债，所以要逃走……” “可据我所知，你爸爸的公司根本没事，只不过现在落到你叔叔手里了。” “我们没有破产……不可能……为什么……” “你妹妹当时也在车祸现场，一直在住院，为什么没等到出院就离开了呢？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妹妹什么都不知道。那次意外让她失忆了……” “娜拉，有些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 “嗯？” “韩国那么大，为什么你们单单来了光州……都已经破产了，竟然还有钱在锦南路5街开店，你知道一个月的租金是多少吗……还有你们三个人全都改名换姓，那么顺利一点麻烦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只是没在意，真的没怎么去在意这些。其实，东旭哥说得很对，虽然我不是车芸熙了，但是我的生活一点也没有破产后的穷苦。最起码我还能上学，我还有房子住，妈妈还开了店。而且是在光州最繁华的锦南路。这一切，我以为是妈妈的私房钱。从那次意外开始，只要妈妈不愿意说的，我从来不主动去追问，因为彼此都不想碰触对方的伤口。我一直默默接受妈妈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却根本没去想过这背后的艰难。 “东旭哥，你知道吗？”垂下黯淡的双眸，我很艰涩地开口。 “如果我猜得不错，可能是因为我父亲吧……”东旭哥缓缓地说。 “你是说仁勋叔叔在背后帮我们？” “嗯。你失踪后，我也派了很多人找你们，但是都没有消息。一方面，我没想到你竟然到了光州，另一方面可能是父亲暗中做了手脚，所以我才找不到你们……要不是去找景浩，我恐怕永远不知道你就在鼎风……要不是我的粗心，恐怕你也不会暴露在你叔叔面前……” “你说什么……” “我查过车政泰，他是在我找到你之后才来到光州的。都怪我，我一直努力地找你们，但是那次见了你之后，就撤回了所有的人。虽然当时你不承认，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你不承认有你的苦衷，我不勉强。我一直在等待……等着你记得我这个东旭哥哥……”东旭哥微笑中暖意浓浓，看向我的目光中依旧充满柔情，可是我却分明看到那抹浓烈的悲伤和失落。 “东旭哥……”我哽咽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直在眼眶内打转。 “芸熙……我叫你芸熙好不好……” “好……”我点点头。 “别哭，东旭哥哥希望你一直能像公主一般快乐……”东旭哥温柔的指尖拭干我脸上的泪珠。 “好……”心因为刚才他那饱含柔情的一眼而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忍着眼中压抑的泪水我强笑着点了点头。 东旭哥，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为什么，小时候我最爱作弄你，你为什么要一再容忍我？ 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事，我无法回报你的感情呀…… 看着永远那么温柔的东旭哥，我的心脏又透着一丝一丝的疼痛。 “芸熙，感情没有应不应该，也没有值不值得……你不必感到负担……东旭哥只想让你幸福……永远保护我的公主幸福……” “东旭哥，我会幸福的，我一定会幸福的……” “嗯，我相信。”东旭哥揉揉我的脑袋，一脸宠溺的笑，“芸熙，别怪你妈妈……” “我知道。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但是很快就会明了的。你爸爸的死明明有些古怪，但是却草草了事，我一定会查下去的……” “爸爸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妈妈不愿意追究，我想有她的原因。再说，我觉得做金娜拉也挺好的……”我灿烂地笑着，恢复了金娜拉的杂草韧性。 好半天，东旭哥看着我不说话，像在思索着什么，有些话在嘴边但是却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问出口。 “你跟景浩很熟？” “他对我很好……”我喜欢景浩，景浩也喜欢我，但是因为对民在的承诺，我只能放开景浩，所以我只能这样回答东旭哥。 “景浩……他是鼎风集团的继承人……你知道吗？”东旭哥失神的神色一闪而过，脸上隐隐露出担忧和不安。 “知道……”我知道景浩家的家业很大，但是为什么一向温和的东旭哥会有这样的表情呢？ “有什么问题吗……”我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也许是我多虑了……以后再说吧……” “哦。”东旭哥的神情有所闪烁，显然对我有些隐瞒，可是这些事和景浩又有什么关系呢？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我像陷在迷雾里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别担心，事情总会结束的……”东旭哥揉揉我的头，眼神却飘忽不定。 可是，事情真的会结束吗？ 第十章 重重迷雾下的璀璨曙光 1 东旭哥和我的谈话，我对谁也没有说，包括妈妈。 我不想打乱现在的生活，虽然假车芸熙的出现已经让我的生活不再平静，但是起码没有脱离轨道。 我也没有告诉民在关于如珍失踪的事，还有她的绝症。我想这个应该由如珍亲口告诉民在。 我和民在因为如珍的出现，关系不咸不淡地继续发展着。 这天下午放完学，我和民在吃完饭，照例在店里帮忙。 “姐姐，明天学校放假，能叫民在哥带我去玩吗！”说话的正是我的妹妹，自从民在摘下面具之后，宝拉对我的态度马上变了。对我的称呼从“欧巴桑”恢复到原到“姐姐”，也再也不叫民在“丑八怪”了。现在看见民在，她就双眼冒红心，而且将郑景浩抛得一干二净，整天跟在民在的屁股后面，“民在哥，民在哥”地乱叫。 而民在现在也不在厨房洗碗啦，转到前面店里了。他俊美的模样，总是能招来一大堆慕名而来的女生。店里的生意也因此更红火，每天都忙个不停。 大概晚上八点钟，店里一前一后地来了两个客人。 前脚进来的是车芸熙，不，也可以说她是如珍。因为她现在的打扮我也不知道应该叫她车芸熙还是如珍。 她穿着一件极普通的米黄色T恤衫，下身穿着牛仔裤，戴着一个棒球帽，还戴了副黑框眼镜。 很普通很普通的装扮，差点让我认不出她来，有点像现在的金娜拉。 当惯了华贵的车芸熙，突然一身平民装扮，她要干什么呢？ 后面进来的是郑景浩，他倒是也穿得不起眼，只是再平凡的衣服也掩盖不住他的帅气和不凡。 进来后，两人分别找了位置坐下，郑景浩坐在了车芸熙的隔壁，这让她有些别扭的样子。 景浩冲我调皮地眨眨眼睛，那灿烂无比的笑容让我忐忑的心安定不少。 “芸熙，你要吃些什么？”我走过去招待。 “天啊，是你呀，娜拉，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满脸惊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这是我家的店。” “啊，真是太巧了。民在也在呀？” “嗯，我在这里打工。”民在也走了过来，虽然声音很淡漠，但是我看得出他眼中的疑惑与不安不会比我少。 “天啊，这么可爱的孩子是谁呀？”她发现了跟在民在身后的宝拉，又惊讶不已。 “我叫宝拉。”妹妹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真可爱，到姐姐这边来坐。”车芸熙极其热情地招呼宝拉。妹妹看看我，又看看民在，直到我们两人都点了头，她才兴奋地坐在了芸熙的旁边。 “宝拉，姐姐也有个妹妹和你一样大呢。” “是吗？”宝拉调皮地吐着舌头。 “是的，我的妹妹叫车水熙。”车芸熙说完，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宝拉的反应，对于过往的事，宝拉早就忘记了。她的记忆就只从她是宝拉、我是金娜拉开始，所以如果车芸熙想从宝拉身上探出些什么来，那她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哦，是吗？比我可爱吗？”宝拉并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名字叫车水熙，所以听到这个名字，宝拉的表现一切如常。 不过，车芸熙似乎不是很满意，拉着宝拉的手，继续说：“我叫车芸熙。” 宝拉依旧没多大反应，车芸熙不免有些失望。 “你不用特意强调你是车芸熙，我们都知道了。”民在的脸沉了下去，有些愤怒的样子。 “民在哥哥，明天我放假，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宝拉要出去玩吗，我带你去好不好……”景浩在一旁插嘴，颇有些不满。 上次，景浩来我们店里，宝拉那么热情。现在的宝拉眼中只有民在，根本没有把景浩放在眼里。强烈的反差让景浩极为不适应。 “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我又不认识你！”宝拉嘟着嘴。 “你不认识我啦？”宝拉的话让景浩大吃一惊。 “当然啦！”宝拉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但是一旁的景浩却伤透了心。 “那个……宝拉的记性不太好……”我拉拉景浩的衣襟，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宝拉的病，我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愿意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他，我压低声音告诉景浩，他立即知道了我的用意，便不再说话。 “宝拉，明天哥哥带你去玩。”民在拍拍宝拉的头安慰她。 “太好了！”宝拉兴奋地大叫，扑上去就抱住了民在。 “宝拉……”我有些尴尬地把宝拉从民在身上拉下来，却对上车芸熙若有所思的目光，让我的心沉了下去。 今天车芸熙的来意我琢磨不透，看她沉默下来，我心里就更没底了。 车芸熙叫了些吃的，吃完了，也就离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宝拉就早早地穿好衣服，等着民在的到来。 “宝拉，和姐姐一起去吧！”我知道妈妈对宝拉一个人和民在出去有些不放心，我试图让宝拉转变心意带上我。 “姐姐，怎么可以这样！整天和民在哥在一起，连一天也不愿意让给我，怎么可以这样！”宝拉一听到我也要去，气愤地大声指责我，小脸一下憋得通红。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民在已经来到了，及时地缓解了气氛，然后他凝视着我，给了我个无比放心的微笑。 我是相信民在的，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宝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今天慌乱无比，老是觉得有些不安。 “那就拜托你了，民在！”我冲民在笑笑，但是眼中的担忧却是遮掩不住的。 “好了，姐姐好啰嗦！”早就准备好的宝拉，见我和民在拉拉扯扯，一脸的不耐烦，大声地催促民在快点出发。 “姐姐再见，妈妈再见！”宝拉开心地和我们告别，小脸因兴奋而染上了一层玫瑰红，更显得粉嫩可爱。 我的妹妹真的很可爱，我心里由衷地赞叹。 今天的民在也特别帅气，他穿着白色的衬衫，不同与以往的沉闷。纯净的颜色让他越发俊美，就像从童话世界走出的白马王子。 民在也是和宝拉去游乐场呢，那个绚丽缤纷的乐园，曾经有我和景浩的短暂幸福。那是个能留下美好记忆的地方，宝拉一定也会如此吧！ 可当我回到厨房拿起一个盘子准备洗干净，没想到手一滑，“哐当”一声，盘子摔了个粉碎。天啊，我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今天真的会发生什么事情吗？我再也待不住了，跟妈妈匆匆地打了个招呼，急急地冲了出去…… 2 我一路冲向公交车站，发现民在和宝拉正站在那里，而还有一个人——车芸熙，一身纯白如天使站立在站台上。我只能快速地躲在广告牌后，探出头偷偷地看着他们。 微风吹起，带来浓郁的曼陀罗香，这似乎让民在措手不及，远远看去，似乎他的心都在极力颤抖着。 车芸熙的黑发上别着一朵小巧的曼陀罗，她美丽的脸上布满了哀伤，她盈盈的眼睛中总是波动着深不见底的忧伤，仿佛冬天最冷的雪冻结了一切，那是一种疼到没有知觉的痛。 “民在哥……”只见车芸熙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十分艰涩地开口了，眼泪如预期般在她的眼眶打转，但她紧咬着双唇，看来她正竭力忍耐着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 我这时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变。虽然有那么多人喜欢着她，民在是，黑泽武也是。可是她还是那么脆弱，那么没有安全感，她一直是那个爱哭的小女孩，无论她学得多么像，她也永远不是车芸熙。 “你终于承认了吗？如珍！”民在扬着苍白的脸，薄薄的嘴唇微抿着，凝视着眼前的如珍。 “民在哥，对不起……”如珍的喉头立时如同噎着一般哽咽起来。 “为什么？”我知道民在一定想知道她三年前不告而别的原因，三年后出现相见不相认的原因，因为我也是这样。 “民在哥，和我去一个地方，你就会明白了。我真的有苦衷……”如珍乌黑剔透的眼中时时散发着一种无意的哀伤。 “可是……”民在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宝拉，而宝拉的小脸上满是期待，他又看了看如珍，终于低下头，“宝拉，哥哥先去个地方，你能等等哥哥吗？我先把你送回家，等我办完事再来接你。” “不要，我要和哥哥一起去！”宝拉头一转，大声拒绝。 如珍突然过来劝慰道：“民在，你就带宝拉一起去吧。把她送回去，她肯定要伤心的。” “是吗？”民在看着宝拉。 “嗯。”宝拉重重地对着民在点点头。 “那一起去吧。”如珍朝身后招了招手，一直停在一旁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民在和宝拉一起上了车。 我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慌忙拦了一辆出租车，也追了过去。 没想到车驶离了繁华的市区，一路向北，越开越远，越开越偏僻。 车子一直开到荒凉的云林区才开始慢下来。云林区还刚开始开发，很多土地都是荒芜的，还有很多很多的树林。车子就停在了一片林区的外面，三人下了车，朝林区里走去，不远处有个三层小楼孤立地伫立在那。远远地，我也跳下了车，紧紧地跟着他们，接近后，我就悄悄地躲在一棵茂密的大树背后。 “到了，民在哥。”如珍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两个高大的壮汉，一身黑衣，戴着墨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却有种肃杀之气。 空气也凝重起来，气氛也十分严肃，让民在隐隐有些不安，他站在门口没有挪动脚步。 “民在哥，你怕了吗？”看起来，如珍似乎感觉到民在的变化，笑得有些凄惨。 “如珍，这是哪？”民在的眼中掠过一丝阴影。 “这是我们以后住的地方，民在哥，是不是很好呀？这里很大，很豪华，比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强多了。从小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是孤儿，为什么我要受那么多苦，为什么我总是受欺负，为什么我不能过上好的生活……现在我终于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了。我有漂亮的大房子住，有华丽的衣服穿，还有好车供我用，是不是很好呢，哈哈哈……”如珍笑得很夸张，笑得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如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看着如珍笑着流泪，民在的声音也在颤抖。 他突然一把搂住如珍，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缓解着她的痛苦。我的心顿时涌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不是伤心不是痛苦，而是一种释怀……他们，到底还是应该在一起的。 “如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民在的声音柔柔的，像哄着闹别扭的孩子。 如珍推开民在，眼泪一滴一滴从她白皙无瑕的粉颊上缓缓滑落。她捂住眼睛，可是眼泪却从指缝间一点一点溢出。 “民在哥，你喜欢过我吗？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她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从小，民在哥都只把我当做孩子。等到我们都大了，自然而然地成为一对。可是民在哥还是把我当孩子一样哄。我讨厌这样的民在哥，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离不开民在哥的自己，一直是民在哥的负担！” “如珍，我……”民在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如珍才好。 “三年前，我得了很重的病，不想让民在哥知道，不想让民在哥担心，所以我走了。我想在民在哥的记忆里留下最完美的如珍，不是病得要死的如珍。如珍的命很苦，但是有幸遇到了民在哥，至此一生我都无憾了……” “如珍，为什么这么傻？不是说好什么都一起面对的吗，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分担，我们说好一起不分开的……” “是吗？现在民在哥还要和我一起不分开吗……那么，娜拉怎么办……” 她的话重重地敲击在我的心上。或许在旁人看来，我们确实是男女朋友。可是为什么我有时会觉得我并没有真正抓住民在的心，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一点儿也不了解，甚至于他是否真正喜欢我，我也不敢十分肯定…… “娜拉……”民在低喃着我的名字……却没有下文。 看着民在紧皱的眉头、苍白的嘴唇，如珍浑身颤抖不已。 “你，不要我了是吗？”她终于颤抖地问了出来。 “不是的……不是的……”民在酸涩地说着，声音颤抖。 “那就好。”如珍拭去脸上的泪水，苦涩一笑，“民在哥就留在这陪我吧……” “好，我先把宝拉送回去……” “宝拉也一起留下来吧……”如珍脸色一变，血色全无，好像有些虚脱地轻轻道，“我们，我们都回不去了……” 3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赶回了店里的！天啊，民在和宝拉被绑架了！幕后主使到底是谁，真的是我的叔叔吗？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我不敢报警，更不敢跟妈妈说，就在我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 “丁零零……”店里的电话响了，打断了我的焦灼。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铃声，让我浑身不安起来。 妈妈去接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云水间料理店。” “大嫂，好久不见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阴恻恻的声音。 “是你？”妈妈的声音瞬间颤抖着。 “大嫂，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你们母女啊。芸熙，她最近好吗？还有水熙，听说都改了名字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大嫂手上的那块地！” “政泰，那块地我是不会卖的。你大哥在的时候就不卖，现在就更不会卖！” “大嫂，你再考虑考虑，也许听到这个你会改变主意！” 不一会儿，话筒那边传来宝拉的尖叫声：“妈妈，这边有很凶的大叔，我好怕……” “宝拉，宝拉……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那块地！大嫂。一会儿我会派人拿地契，你就准备签合同吧。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么宝拉就由我这叔叔替你照顾了！”顿了一下，男人又笑道，“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不希望别人知道，否则……”他没有说全，只是狠狠地强调了 “否则”那两个字。 妈妈挂上电话后，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如石化般毫无生气。半晌过后，妈妈才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宝拉果然是被我们的亲叔叔绑架了……我们的亲叔叔以此来要挟妈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有民在……民在会受伤吗？ 我的脑中开始闪现一些让我胆战心惊的画面，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块地，这就是叔叔的真正目的吗，也就是假车芸熙最终的目的？ “妈妈，出了什么事了……妈妈，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要逃走……为什么叔叔会这样对我们……宝拉会有事吗……”我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抱住妈妈，大声追问道。 “妈妈，我已经大了，我有知道事情的权利……” “娜拉，你真的想知道吗？”好不容易等妈妈的心情平复下来，她擦干了泪水。 “嗯。”我点点头，这些疑问憋在我心中好久好久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照你爸爸的意思做的。你知道你爸爸对你叔叔一直很好，但是他总是偷偷挪用公司的钱，每次出事，都是你爸爸出钱补上空缺。出事之前，你叔叔总是催你爸爸卖掉手上月牙湖的那块地。听说有个大集团要开发那里，就剩月牙湖那块地没有买到手，价钱出得很高。可是你爸爸就是不愿意卖，也不许你叔叔卖，至于原因你应该知道，那块地对你爸爸的意义。”妈妈顿了顿，继续说道。 “从小到大，只要你叔叔要的，你爸爸都尽力满足他，只有这一次你爸爸态度很坚硬，和你叔叔吵了好几次。所以那段时间，你爸爸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公司的账又非常乱，你爸爸是心力交瘁。他把地契给了我，要我好好保管，说无论如何不能卖掉这块地。还说如果他有什么事的话，叫我带着你和你妹妹离开这里，隐姓埋名地过日子。那时候，我以为是公司欠了一些债务，你爸爸叫我们躲债的，后来你爸爸出了车祸，我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回想起来，那天你爸爸好像有些预感自己要出事情，所以才会嘱咐我这么多事情。” “妈妈，没有觉得爸爸的死有蹊跷吗？” “是的，正因为我知道，我才一刻也不敢耽搁，你妹妹还没有出院就急急带你们离开了。” “妈妈，是叔叔做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直觉就想到了叔叔。一个为了钱能绑架自己侄女的人，谋害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道。我没有证据，也许宝拉知道吧。但是，我又不想知道真相。不知道我还可以瞒着自己，如果知道了我连自己也瞒不了。” “你知道吗？即使是你叔叔，你爸爸也不会怪他的。如果我知道真的是他，那我应该怎么办呢？如果替你爸爸讨回公道，那么你爸爸在地底下也无法安息。如果不讨回公道，我又过不了自己这关。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娜拉，你会怪我吗，我那么懦弱，连挖掘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妈妈满腔的话语和委屈都化作眼泪流下脸颊。 “妈妈……” 我终于明白了妈妈长久以来的苦心，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逃避吧，这才能使大家的伤害降到最小。可是，如今叔叔找上了我们，又以妹妹要挟，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只能舍弃爸爸的心愿了，毕竟救妹妹要紧，谁知道叔叔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妈妈，你会救妹妹吧……” “当然了……如果没有了你妹妹，那么空留着那块地做什么？你们两个，少了任何一个，那块地也就失去了当初的意义……” “妈妈，事情结束以后，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再换另一个地方生活……到叔叔永远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好。只要你和宝拉都在，妈妈去哪里都愿意……” “妈妈，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见到东旭哥了，仁勋叔叔家的东旭哥……” “娜拉，来光州都是你仁勋叔叔帮忙的。他一直帮我们隐瞒身份……可还是被你叔叔找到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妈妈，东旭哥告诉我一些事情是和叔叔有关的，之前我不明白，现在还是不明白。叔叔找了一个很像我的女孩，冒充我的身份，还转到我们的学校。如果他之前的目标就是宝拉，为什么还要找人冒充我这么费事呢？” 我确实不太明白叔叔那么做的原因，我把我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妈妈听了，脸色越来越苍白，透着一股绝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爸爸的死不是个意外……” “什么？” “当时车上只有你爸爸和妹妹两个人，刹车失灵后，你爸爸提前将你妹妹推下车，自己却没来得及……你妹妹一直昏迷着，就被我带走了……你叔叔不知道宝拉是否真的失忆，以为宝拉知道些什么……所以一直不敢采取什么行动……找来了另一个车芸熙来试探我们的反应……那天假车芸熙知道宝拉失去记忆，我手头也没有证据指证他……他才会那么大胆绑架宝拉……要挟我把地契给他……他一定不知道……即使我有证据我也不会指证他的……他是你爸爸比生命更珍惜的人呀…… “政泰……难道你不知道你哥哥对你的心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们已经远远地离开了……什么都留给你了……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悔改呀……”妈妈不停地哭喊着，凄楚的哭声，一声又一声，撕扯着我的心。 这就是真相吗？ 叔叔为了那块地，谋害了爸爸…… 没有得逞，又阴谋绑架我的妹妹…… 我的叔叔……我爸爸的亲弟弟…… 他有着和爸爸相似的容貌……可为什么他的心却那么狠……所谓的亲情在他眼里是什么……爸爸那么多年的忍耐和退让换来的就是这个吗…… 钱对他真的那么重要吗……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妹妹会不会出事呢…… 越来越大的恐慌缠绕着我，不安，强烈的不安如潮水般涌向我…… 眼下，我只能想到一个人，东旭哥，我现在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他了…… “妈妈，告诉东旭哥吧，我怕妹妹……”紧咬着唇，我不忍心说出那可怕的结果。 “可是你叔叔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们不是报警，只是告诉东旭哥，如果叔叔拿了地契不放妹妹怎么办，我们总要有所准备……我相信东旭哥……” “好吧……” 得到妈妈的同意，我颤抖着双手拨通了东旭哥的电话。 “东旭哥……”耸动着双肩，我哽咽着哭道，无数个委屈都化成了这三个字，东旭哥，我的心真的好痛，痛得要死掉了…… “怎么了……芸熙……你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乱了……”东旭哥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暖，我终于镇定了下来。 “妹妹……妹妹被叔叔绑架了……” “什么？芸熙，你先冷静下来，别哭，好好地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好不容易收起情绪，停止抽泣，我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东旭哥。 “听着，芸熙，一会儿有人来的话，他要什么你们照做，其他的交给我。我一定把水熙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知道了……” 挂完电话，我和妈妈紧张万分地等待着叔叔派来的人。 当时钟指到10点的时候，店里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瘦瘦的人，不高，黑色的风衣将他包得严严实实的，领子拉得高高的，只露出老鼠一样贼溜溜的双眼。 不用说，我也知道他一定是叔叔的人，犯罪分子好像都是那么装扮的，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泰哥让我来的……”他声音尽量压得很低，沙沙哑哑得有意隐瞒自己原本的声线。 “地契给你……”妈妈递上地契，那人收进怀中，又掏出两份合同来，翻到了签名那一页，就要妈妈签字，上面什么内容也不许我们细看。 妈妈照他的意思签完字，那男人很满意地收了起来，起身要走。 “孩子没事吧……”妈妈哆嗦着身体，灰白着脸，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等着吧……”没有回头，那人淡淡说道，推门而去。 他刚走，妈妈就颓然倒在了地上，泪有如泉水般在妈妈脸上无声地流淌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两只眼一直盯着电话，我期待着…… “丁零零……”电话响了。 “喂……” “芸熙，你别急，我通知了警方。按你说的方位，我们已经找到了水熙他们被关的地方。你相信我，给我点时间……” “嗯，我相信你……东旭哥……” 4 大概凌晨1点钟的时候，东旭哥冲了进来，一向温和的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满脸的哀恸。 他看着我，眼里有着无尽的伤痛。 我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也僵硬了，出事了吗？ “妹妹出事了吗……”我心里涌起绝望的凄凉。 “不是。如珍死了……” “什么？！如珍死了……” 那个和我有着相似容貌的如珍，民在曾经深深喜欢着的如珍，她死了…… 心上突然被割了一下，咸咸的泪滴滴沁入，让它痛到麻木。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了。阿姨，芸熙，你们赶快和我去现场！水熙还在那里……” 东旭哥的车开得很快很快，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四十分钟就开到了。 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他不说，我们也不问。 我在发呆，心就像是悬到了嗓子口，而妈妈一直在流泪，无声地流泪。 我们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锁了，警察早就到了。 东旭哥和警察说了一下，我们就被允许进去了。 一些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如珍盖上白布。一旁的民在呆呆地站着，仿佛石化了一般没了生气。 妹妹抱着膝，头埋在双腿间，不停地哭泣着，后脑勺不停地流着血。 “宝拉……”妈妈早已扑了过去。 “走开，走开……”妹妹像发了疯似的撕打着妈妈。 “她受了刺激，谁靠近她也不肯，好好劝劝她，让她恢复平静，她的伤口要及时包扎了……”一个女医生走过我的身旁，好心地提醒我和妈妈。 “宝拉，我是妈妈，你看看我，看看我……” “宝拉，我是姐姐，还记得姐姐吗……” “哇……妈妈……姐姐……”挣扎间，妹妹恢复了神志，哭喊着，然后突然身子一歪，就昏了过去。 “医生……医生……快来救救我的孩子……” “没事。她受到惊吓，太累了。刚才看到亲人，放松了情绪，所以就昏了。先送她上救护车吧……”还是那个女医生，温和的声音、温暖的眼神驱散了我和妈妈心中的不安。 妹妹没事就好，我该去看看民在了。 “民在……”民在好似又恢复了我刚见他时的模样，冷得让人害怕，不止有疏离还有那心惊的凄凉。 “对不起……”许久，他慢慢抬头，轻轻瞥了我一眼，眼神空洞而又绝望。一颗透明的东西从他的眼里淌了出来。 “民在……”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你我总是觉得很伤心很伤心，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流泪…… “别问了。录好口供后，他就一言不发了……”东旭哥走了过来，轻拍我的肩。 “东旭哥……为什么……”我张开手，圈住东旭哥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肩膀。东旭哥……对不起……让我靠一下……就靠一下……我快要支持不住了……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的……东旭哥……你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好温暖……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很痛很痛呢…… 我无言地掉着眼泪，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入东旭哥的胸膛，渗透他的衬衫。 “芸熙，不哭了好吗……不哭了……我的心都快被你烧出窟窿了……你痛我比你更痛……” “你是被害人家属吗，过来录口供……”背后传来警察的声音。 “走吧，我们录口供去……再哭就成小花猫了……你看我的衬衫都被你哭湿了……以前可没见你那么爱哭……” 脸上的泪水被东旭哥擦干，鼻子又被东旭哥轻轻刮了一下，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真好。 以前的我确实不爱哭，自从认识民在后，我以为我可以救赎他，可是不知不觉中我为他流的泪比我一生流的泪都多。 此时，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没能爱上民在。其实我和他都是一类人，都渴望阳光。我做了他的阳光，可是我的阳光却是景浩。 “想什么呢？” “没什么……在看东旭哥的衬衫……被我弄得好脏……” “傻丫头，为了你……再多件衬衫东旭哥也舍得……我的怀抱永远是留给你的……” “东旭哥……” 对不起，东旭哥，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录好口供后，我从警察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如珍一直被叔叔利用，但是为了怕叔叔以后失信与她，每次叔叔和她见面，她都有录音。 前面几段录音里大多数都是叔叔阴冷威胁的话语和如珍唯唯诺诺的声音，而且叔叔一直软硬兼施逼如珍做了那些违背良心的事情，看来如珍一直相信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这段应该就是事发前了。 “事情办好了吗？”（如珍问叔叔。） “那孩子还好吧？”（叔叔的声音） “一直哭闹着，现在睡着了。”（一个陌生的男声，估计是叔叔的手下。） “把她带出来吧，过会送她回去……” “社长，不怕……”（又是那个手下的声音） “没有关系，现在即使我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记得我是谁了……” “可是，她见过我们……” “如果你担心，那么这样好了……她会再次遗忘的……”（叔叔的声音处处透着狠戾和决绝。然后就听到木棒敲击的声音，他一定是那个时候对妹妹下毒手的，我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睡眼惺忪的宝拉刚被提了出来，头就被叔叔随手拿来的木棒狠狠一击，血顺着白皙的额头一点点流下，鲜红鲜红的。） “宝拉……”(是民在的呼喊声) “宝拉，你怎么样……”（民在的声音很紧张，当时宝拉伤得一定很厉害吧。） “民在哥，好痛好痛……”（宝拉还有意识，只是抱着头喊疼。） “我只是用了二分力，不用那么紧张……”（叔叔竟然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然后就听到纠缠声，是民在为宝拉抱不平吗？） “小子，你想打我，下辈子吧……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叔叔的声音） “社长，你说过不伤害她的……”（如珍插了进来，听她的声音焦急中带着关切。） “这里有你插嘴的余地吗？”（叔叔狠狠训斥了如珍。） “……”（如珍立刻缩回了嘴，没再出声。） “是你，是你……”（宝拉突然大哭起来。） “叔叔，为什么要害爸爸……” “为什么在刹车上动手脚……” “爸爸，为什么要把水熙推出去……水熙要和爸爸一起死……”（宝拉好像想起来了，一直哭着呓语。） “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叔叔，为什么……为什么要害爸爸……是你害死爸爸的，你这个坏人！” “别乱说话！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试试！”（叔叔大声呵斥宝拉。） “你吓着她了！”（民在的声音，他似乎在护着宝拉。） “坏人，我要告诉警察叔叔，抓你去坐牢……抓你去坐牢……”（宝拉反反复复地哭诉着。） “抓我？”（叔叔的情绪听起来极为激动，然后就是掏枪的声音。）“我要杀了你，看你和谁说！”（叔叔的声音恶狠狠的） “不可以！”（民在的声音，他看来在阻止叔叔，然后又听到如珍的声音，三人好像纠缠在一起了。） （“砰”的一声枪响，手枪落在地。） “如珍……”(民在的呼喊) “民在哥……对不起……对不起……” “我又失约了……” “没办法去国外了……最后一次手术也不用动了……” “别怪他，民在哥……我的命是他救的……现在还给他……我的命本就是赚来的……现在能为民在哥而死……我好高兴……能死在民在哥的怀中……” “民在哥还是爱我的吧……看到你和娜拉在一起……我好妒嫉……我好怕会失去民在哥……从小我就只有民在哥……” “民在哥……还不知道吧……金娜拉才是真的车芸熙……我只是替身……我好羡慕她……那么坚强……如珍也想做坚强的人……如珍也不想老是哭……” “民在哥……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坚强……我到现在都没哭呢……你看……一滴眼泪也没有……” “民在哥……如珍都不哭了……你也别哭了好吗……” “以后的日子不能和民在哥在一起了……” “不要伤心，民在哥，一个人要好好地活着……” “活着……真好……” 听完这几段录音，脸色惨白的我抓住了东旭哥的手，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嘴唇抖得几乎语不成声。 这就是一切的最终真相吗？ 我无力地瘫软在东旭哥的怀中，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直往下流。 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爸爸的死果然是叔叔害的，而叔叔竟然还想杀死妹妹…… 如果不是如珍，躺在白布上的就是妹妹吧…… 如珍她是为民在挡的枪，所以即使死了，她的嘴边依然挂着幸福的笑容…… 因为她，妹妹才会被绑架……可是听了那些录音……我却一点也恨不起她来……她一样可怜……而且还失去了生命…… 最后那一句“活着真好……”更像一把刀狠狠捅进了我的胸膛。 她也是渴望生命的…… “是我的错吗，如果我不曾出现在民在的生活里，如果我不那么固执地接近民在，或许如珍不会死，是我的错吗……”傻瓜似的，我忍不住低下头大雨滂沱地哭起来。 我以为我是谁，救赎天使吗，自己的事都弄不好，却一次又一次接近民在，如今这个结局，都是我害了他吗！ “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错……”东旭哥轻轻拍着我的背，脸上露出几丝苦涩的笑容。 《栗子公主的夏天》大结局 5 亲眼看见如珍死去，妹妹又一次失去了记忆。 真好，我倒宁愿我自己也失忆一次，起码不会像现在那么痛苦。 叔叔当场被逮捕了，因为有如珍的录音，叔叔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想来他自己也明白，现在无论怎样的辩解也是徒劳了。 杀人，绑架，勒索，估计他下半辈子就要在牢里过了。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民在…… 他再一次消失了…… 只是同样在他临走的时候我收到一盒录音带，里面沙哑的声音让我几乎不敢相信那是民在。 “娜拉…… 不知道应该叫你娜拉还是叫你芸熙。但是我还是想叫你娜拉，因为我认识的人一直是娜拉，那个坚强的总是微笑着的娜拉。 请原谅我，我先放开你的手了…… 宝拉她还好吧……我知道她又失去记忆了……也好……那么血腥的记忆忘掉也好……也彻底地忘掉我吧……我没能好好保护她……我相信了如珍……把她亲手带进了你叔叔手里……你一定很恨我吧……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如珍死了……就在我的面前……那么多血……我却救不了她……她那么胆小……却为我挡了枪……从小爱哭的她……那么痛却没有流一滴泪…… 娜拉，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我只会逃避这一切……三年前……如珍失踪……我把整个人封闭起来……如果不是你……我还在地狱里徘徊……这一次……我又要逃开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面对如珍……我需要时间……我不想每次都靠你的救赎……我想自己走出这次阴影…… 如珍的是在工洲出生的，我会把她的骨灰带到那里安葬……她很怕黑……我要去那里陪着她…… 娜拉，下次我再出现在你面前的话，就是一个全新的宋民在了……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有多久，但是我会努力的…… 娜拉，再见了…… 娜拉，对不起……我老是给你带来伤痛……以后的民在不会了…… 娜拉，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民在…… 心底又涌出无尽的哀愁，一颗又一颗的泪水流个不停。 虽然不想失去民在，但是我现在的心情确实不知道怎么面对民在。或许他的离开，对我们都有好处，时间会帮我们疗伤。 民在，虽然你这一次又逃开了，可是我好高兴，你明白了，我期待着你勇敢面对现实，将身上包袱真正卸下的那天。 到那时，我们还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和妈妈没有搬家，还继续在这待着。不过，和仁勋叔叔、东旭哥哥恢复了交往。 一切都结束了，我可以改回车芸熙，恢复身份了。可是我突然不想改了，我很喜欢金娜拉这个名字。 于是，这世上彻底没有了车芸熙，而只有金娜拉。 今天，早上的空气很好，我的心情也开始晴朗起来。 坐公交车时，我再也遇不到民在了，这让我小小地失落了一阵。 民在他在另一个地方疗伤吧，知道他一切还好，我就已经满足了。如珍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能看得那么开，我也放心了。 民在，祝你幸福。 对着虚无的空气，我在心里默默祝福着。 车上的人特别挤，以前总有民在护着我，不感觉什么。如今少了他，顿时觉得挤得透不过气来。 呼呼，真是又闷又热呀！ 不要挤，不要挤！ 感觉自己就像夹心饼干一样…… 车子一个猛刹车，我惯性向一边倒去，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我。 我抬眼正好看到那熟悉的半边面具。 “民在，你回来啦？” “卷卷头，别整天‘民在，民在’地叫，我会吃醋的。”那人当着我的面取下面具，露出的是郑景浩那灿烂的笑脸。 “景浩……”我忽然有种要流泪的冲动。 “卷卷头，以后有我陪着你……”郑景浩冲我笑了笑，那是像星光流韵般动人的浅笑，直直地印在了我心中。 “好。”我深深地凝视着他，一股甜蜜的幸福感漾满全身。 景浩，好高兴能够遇见你！ 你一直就是我的阳光！ 好迷人的笑容，像和熙的春风抚过心头，带着丝丝的暖意，我不由呆了。 “景浩……”我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彻底迷失在他那醉人的笑容中，两颊烧灼得烫烫的， 心中却似乎有一团棉絮， 遇到了风儿， 轻轻地，轻轻地，向四周飘散，似有若无， 却又酥酥痒痒。第一次，我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一如之前般温暖。K“卷卷头……” 他的手轻颤了下。喜悦的光芒从他眼里射出，淡淡的，却亮得耀眼，让他漆黑的眼眸瞬间有熠熠的光彩在流动。 “我喜欢你……”民在的离开，景浩的出现，让我不愿再隐藏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我知道我会等到你开口的那天。”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好像映着阳光。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处于矛盾心理的我一下子把心倾向了他，我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永远和他在一起。 （全文完） <-- -------------------------------------------------------------- 书籍名称：栗子公主的夏天 作者：惊煞人香 本书籍由网友“biky”上传 日期：2009/7/26 11:33:04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